不着了。翻来覆去有如烙煎饼一般, 越“烙”越是睡不着,一会儿觉得气闷,一会儿又觉得这屋子的门窗闭得太紧了, 有些热。大雪天里,她盖着厚厚棉被觉得热得出汗, 一脚踹开了, 不过半刻又觉得寒意刺骨。没法睡了!
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将闻人卿破窗之后的神色动作都回想了一遍又一遍, 甚至还有回来之后,两人对坐吃饭时的样子,临睡前告别说的那一两句话。
想来想去,越想越觉得闻人卿是不高兴了的。
可偏偏她一句话也没提。
白木染觉得自己真是傻透了,有心想忘掉这一切赶紧入睡, 可一闭上眼睛,脑海之中却又浮现出了闻人卿待她冷漠疏离的样子。
哎——
白木染正焦灼着叹气,却听见屋顶上传来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紧接着咔嚓一声响,正疑惑间,突然自斜上方灌入一股冷风,然后是哗啦一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她的被子上。
白木染哆哆嗦嗦伸出手来一摸……
啊!好冰的一块硬邦邦的雪块!
屋顶漏了?
这可真算是倒霉到家了!这样的事情都能被她遇上!
细细一想,自己住的这一间正是客栈二楼最靠外的一间,恍惚记得上面是个单层的斜瓦屋顶,大概是年久失修,又因这雪下得太大,实在支撑不住,到这半夜终于是漏了。
白木染冷得够呛,这一回是一点儿也不觉得气闷觉得热了。再这样躺下去怕是不行的,她只得一咬牙起了身,抓起一旁的袄子先套在身上,又穿上鞋子,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这屋子这床是不能睡了,要不下楼去喊醒店家给她换个房间?
白木染死死攥紧了身上的袄子,颤抖着先将桌上的灯给点亮了。
正忙乱着,门却响了。
咚咚咚咚咚咚,敲得挺没耐心似的。
“谁……谁啊……啊欠!”白木染打了个喷嚏,跑过去开门。
打开门一看,竟然是闻人卿。
“大半夜的,你吵什么!”闻人卿的脸色简直比漏顶的屋子还要冷。
可白木染却是很委屈了,屋顶漏了这事总不能怪她吧?又不是她捅漏的!而且,她方才动静不算大,怎么到闻人卿的口中就变成“吵”了?
可闻人卿既然说她吵,那就……是她吵了吧。
“屋顶……漏了。”
闻人卿冷冷横了她一眼,丢了三个字给她:“跟我来。”
……哦。
白木染想,这下这店家要倒霉了,遇着正是不高兴的闻人卿,只怕下楼就要将那店家喷个狗血淋头。不,不对,闻人卿素来言简意赅,倒也没可能会喷人,大概是用她的“千年寒眸”一击必杀之技。
白木染离了那冷飕飕的破屋子,又见到了闻人卿,不知为何,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还有心思在那瞎想。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闻人卿压根就没打算下楼,带着白木染停在了自己那间房的门口。
“……”
难不成……
闻人卿开了门,扫了一眼站在门口发呆的白木染。
白木染不敢再想了,赶紧进去了,老老实实地把门再关好。
“睡吧。”
闻人卿还是冷冰冰的,但好歹肯让出自己一半的床来,这让白木染心中稍稍安定了一点。眼看着闻人卿脱了外衣进了被子,她也赶紧把身上那件穿着也是冷的袄子扔到一旁,急急地钻进了闻人卿的被子,满心期待着等待她的是一片温暖。可她却忘了,闻人卿素来体寒,而闻人卿的床被里,比她那冰冷的袄子好不到哪里去。
世上怎会有人盖了这么厚的棉被还捂不暖和的人?!
白木染打了个喷嚏,愤愤地想。
闻人卿本是朝里边睡着的,听到白木染的喷嚏,轻轻叹了一口气,又转过了身子,道:“屋子漏了怎么不喊人?”
“正准备喊,你就来了。”
白木染听得闻人卿那么说,琢磨着听起来好像闻人卿没那么不高兴了,就暗暗盘算起来,要不要跟她解释解释?万一日后她再想起自己跑去喝花酒,又和青楼女子聊那种事……对,必须得解释解释,她可不想闻人卿以为她是那种人!
“闻人卿,其实——”
“你还不睡?”闻人卿的声音又有些冷了下来。
当然不能睡,她还没说明白呢!
“其实我去之前并不知道那个莳花道是什么地方!我只是问了问掌柜的哪里热闹,都是这个掌柜的害人!我到了地方才觉得不对,谁知道又有个女人非要拉扯着我进那个什么染香楼,我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就坐下了,然后那两个什么杏啊桃的人就开始跟我讲那些怪话……我根本没听明白!回来之后我才想到大概不是什么……什么好话……”白木染憋着一口气,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长串,总算是解释了一遍。
回过头来想要偷看闻人卿的面色,却只能在这黑夜之中勉强看清个轮廓,神态表情一概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