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林鸦有个弟弟。
她不太喜欢这个弟弟。
太过闹腾,自以为是,愚昧无知,备受宠爱……
这些都是陆林鸦给陆淼打上过的标签。
看着陆淼成绩低下,痛恨阅读和思考却充满活力和快乐,看着陆淼如同女生换卫生间一样换着女朋友,看着陆淼倍受父母的关爱和重视,而自己只像一个局外人。
其实陆林鸦十分地羡慕陆淼,羡慕他可以肆无忌惮,羡慕他的活力他的快乐,他正常的身体。
陆林鸦从来都没有表现出来。
在外人看来“高冷”的陆林鸦其实很早就将自己封闭起来,拒绝感知外界过多的情绪,拒绝不必要的与人交流。
所以陆林鸦和自己的室友不熟,也几乎交不到朋友。
从某种意义上,她感觉自己和那个最近总是和她联系的阿木无比相似,甚至产生了一些心心相惜的感觉。
但是陆林鸦又无比清晰地知道自己与阿木的不同——她绝没有阿木那么软弱,渴望人群,渴望拥抱。她可以斩断这一切,让自己置身于文献和公式的海洋里。她不像阿木那么迷茫,她已经为自己找到了方向。
现在这个闹腾弟弟又说要给她介绍自己的新室友。陆林鸦其实兴致缺缺——大概他弟弟的室友,也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嬉皮笑脸的皮囊下也只盛满了吃喝玩乐。这种人,在凌晨两三的迪厅里,崎岖山里上的赛车里,装修的金碧辉煌的酒店会所里最为常见。
习惯性地随意将头发盘到脑后,戴上自己惯常戴的黑框眼镜,陆林鸦就出发了。
陆林鸦认识的不少,但是了解的人不多,几乎是屈指可数,阿木算一个。
初见林乐,就发现这并不是一个眼高于顶的二代,相反是那种十分讨喜的样子。
清秀,羞涩,礼貌,时不时流露出迷茫,仿佛是灵魂冲破了身体的束缚自由地游荡,让周围的人永远都无法完全把握他。
一瞬间,陆林鸦突然觉得她弟弟的这位室友特别像阿木,让人想探究他的秘密,想要攥住他游荡的灵魂,换来他眼中的清明。
中饭实在政法二食堂的茶餐厅吃的,大抵交流了一些大学里的趣事。除开陆淼的插科打诨,陆林鸦发现林乐其实比较沉默,但是笑容一直很灿烂。陆林鸦想到了向日葵,沉默地面向太阳。
由于那笑容过于灿烂,陆林鸦突然不想直视那双眼睛,怕自己突然被他打动,也露出那样放肆的笑容来。于是陆林鸦低下头,去翻弄自己面前的蛋糕,视线却又不知不觉被林乐的手吸引了过去。
这是一双很精致的手,似乎造物主创作它的时候格外照顾——洁白,纤长,骨节优美,甲床的长度和整只手形成一个完美的比例,指甲圆润透粉——好想捏一捏这双手,听它骨骼关机拉动的咔咔声,感受它的软硬,弹性。
陆林鸦克制着自己的想法,向往常一样,无数次的,把自己的欲望降到最低,这样就不会出错,不会失望。做好眼前必须做的,其他都可以舍弃。
“不过啊,这大学生活啊,完全没有想想中的放松嘛,每天都是课,烦死了,妹子都泡不到。”陆淼一边吃,一边手舞足蹈。
林乐看他讲得激动,怕他把陆林鸦的餐盘掀下去了,轻轻把陆林鸦放在一边的餐盘往边上又移动了一些,又突然不知道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鼻子里发出轻笑的气音,嘴角也勾起来了。
这朵小向日葵,还是有趣的,有一点好奇他的太阳是谁。陆林鸦挑起一块蛋糕送到嘴里,慕斯的绵软和黄桃的酸甜在嘴里爆开,让她的嘴角也微微勾起。
陆林鸦感觉自己也稍稍被向日葵照亮了。
。。。。。。
周末很快到了。
陆淼之前把林乐和陆林鸦拉到一个叫蹭饭冲冲冲的群里,表示可以两个学校相互蹭饭。
和陆林鸦一起吃饭,而且加上了微信好友。这一切让林乐感觉十分的欣喜,但是也十分的紧张。周六出发前一向对自己外貌比较自信的林乐还是精心打扮了一番。
将头发反复梳理,又把衣服反复搭配,最后还拍了照让胡越参考好不好看。胡越看玩笑说感觉林乐不是去吃饭,是去相亲的。
林乐一直觉得,这些快乐的事情,在发生的时候,总是无比短暂,那么最甜蜜,持续也久的,就是这段准备和期待的时刻。林乐会尽量将这段时间延长,来消受这如在舌尖融化的糖,流淌而出的一丝一丝的快意。
和陆林鸦见面了。林乐惊讶于自己能如此自然得应答,四肢不僵硬,表情不抽搐,只是笑着,时光就很快流逝了,仿佛陆林鸦和他是熟识多年的好友。当然,中间也有陆淼捧哏,提话题的功劳。
中午吃的到底是猪排饭,还是麻辣烫,林乐已经记不清了,就只记得自己把自己记忆里陆林鸦模糊的脸,这一次小心翼翼地雕刻清晰了,嘴角的弧度,鼻梁的角度,耳后小小的痣……
第一次的,林乐感觉命运女神在名叫林乐的这匹布料上纺上了属于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