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已放弃挣扎,无力地倒在鼬怀中,这时候只要他想,他可以一窥面具下的真容。但是鼬没有,这是他做人的底线。所以鼬只是他侧了侧身,让她躺得更舒服些、也更无防备些。她的香颈像工艺品似的呈现在他眼前,那雪白细嫩的肌肤,很难叫人不动心。鼬是君子不假,但君子也是分场合的,如今这种场合过于君子,便是不解风情。男人干燥的唇在她脖子上有意无意蹭了几下,她一个激灵,突然清醒过来。
鼬轻轻推推她的肩膀,问:“要放河灯吗?”
她慢慢端起身。“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不必在意。”
此时她扭头望过去,水面上明黄、暗红的河灯稳稳漂浮着,与水下幢幢灯影交相辉映,真可谓“良辰美景奈何天”。
“大人,您瞧,妾身不胜酒力,已经握不住笔,不如您替我放一盏……你我今日有缘,我便放一盏祝您,年年岁岁有今朝。”
他的手穿过她的胳膊,虚搂着她的腰,握着笔很是认真地一笔一划写起来,鼬的字跟他的为人一样,冷淡不粘连。一开始只是虚虚搂着,后来他的力道慢慢加大,他们接触的地方亲密无间,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藏匿的欲望。她紧张得跟个弹簧似地快要蹦出去,却被他压下。
“别动。”
大家都是凡人,有些欲望也未尝不可。若她问心无愧,她大可以放开手脚戏弄鼬一番;可惜她内心并不坦荡,那种不知自何时起萌发的丑陋情感折磨着她,她自身尚且难保,更别指望保留戏弄人的余力了。
好在鼬不强求,写完了她的,他的禁锢也放松了。鼬自己也写了两盏,一盏写着“最爱的弟弟”,一盏写着“最爱的妹妹”。
“大人还有弟弟妹妹呢?”她轻声问道。
“他们是我最重要的人。”
阿凝于鼬,尚且是个有资格追求的普通女人;可宇智波光希,却是个连资格都没有的特殊女人。这认知如同头顶泼下的一盆冷水,她却是连心底都结冰了。
也罢,固知难以永久,不若珍惜片时。[注1]
[注1]李碧华《青蛇》。
深渊
让人做出违背规则之事的,不是因为越界的事情有多快乐,而是因为如果不这样做,会感受到无与伦比的痛苦。人是趋利避害的生物,然而相比起获得收益,他们更畏惧有所损失。
从画舫上下来后,我几乎站不稳,整个人软弱无力地挨在鼬身上,他的脸庞因为酒液而染上些许颇具人情味的绯色。鬼鲛搂着几名流莺大摇大摆地走了,阿飞用戏谑的声音问道:“阿凝,要跟鼬先生回去过夜吗?”
我怯懦盲目得几近可怕,明知道阿飞是在诱我犯错,明知道前头是万丈深渊,残存的些许理智根本无法与胸口如同火山爆发一般的炙热情感相抗衡。我的嘴唇下意识想要说些什么推阻的话,但话一蹦出口便不受我的控制,变成几声语焉不详的嘤咛。
“瞧瞧,阿凝,你喝醉了,”阿飞伸手拍拍我的脑袋,凑近了又问了一遍,“你想不想跟鼬前辈一起回去啊?”
我痛苦而煎熬地点了点头,这时候一直被我当作受力点的男人却开口道:“阿凝姑娘今天也累了吧,回去好好休息。”
说罢,他便将我交回阿飞手中。
多庆幸此刻我戴着面具,才能不被他发现,面具下的那张脸,已被热泪覆满。
但仅剩的神志又在告诉我,多亏了鼬,我还有退路。
胸膛之中似有长风悲鸣,我看见一片原野,宽广开阔,却只有我一人。
“你看起来很失望。”阿飞语气淡淡。
这个人,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理,才会做出这种事?
“你在看我的笑话吗?”
满腔的情绪终于找到一个宣泄口,先前的忧郁恐慌和失落,全部化为对罪魁祸首的怒和恨,右手刚刚扬起,阿飞不闪也不躲。
“真可怜啊,宇智波光希,我由衷地怜悯你。”
所有的力气被抽空,我蹲下身,抱着自己的身体,绝望地哭了。
这世间种种,最痛苦的不是从来看不到希望,而是我差一点就可以……我差一点就可以拥有他了,哪怕只有一次。原本被死死压抑于心底的念头此刻却如雨后春笋,不管不顾地往外冲着。
“带你出来本是图开心,倒成了我的不是。”他的声音比往日低沉,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听上去竟然像蕴含了某种隐秘的痛。
泪眼朦胧中我抬起头,脸上的般若面具早就被我扯掉了,仰望着那张橘红色面具,我不由猜想起他面具之下的脸,会有怎样的表情。
同情吗,还是嘲讽?
*****
生活没有改变,发生在那天晚上的事,似乎只是我的仲夏夜之梦。
本以为这场闹剧是个结尾,我没料到这只是个开始。
一天,阿飞兴冲冲地带我去了一个地方——简易古朴的一间木屋,生活用品齐全,最令人吃惊的是衣柜里放满了精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