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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下身上也有伤,”澜恭轻声道,“君姑娘可是被瞒在鼓里?”
“一点小伤,不足挂齿。”
“对修道之人来说,伤在肉|身都是小事,但伤在灵魄之上——”
阎煌眼锋一扫,宛若换了个人。
澜恭低头,勉强捧起药碗来,“你就没想过,用九叶金芝来疗伤?”
“与你无关。”阎煌垂下眼睫,转身离开了屋子,“莫要乱走,让她担心。”
“我能走到哪?”以他如今这身体,连这院子的门槛都出不去,还能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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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壁,你说如果先生知道我在这儿为了救执戟公子,耽误了去找他的工夫,会不会恼?”君微蹲在一颗树边,小心翼翼地割着草药,生怕伤着根茎,带回去的时候枯了。
小机甲兽背着药篓子,自然不能答她。
“应该不会,”君微自问自答道,“先生最深明大义,要是知道我是为了景都国的那么多鲛人才耽误了时间,一定会谅解。只是,你说我出来这么久了,先生会不会已经回琅山了?见我私自跑了,才真要恼我了吧?”
“他没在找你,也不会恼你。”
“大狐狸!”
阎煌自枝头跃下,看了眼阿壁背篓里的草药,蹙起眉,“你是被宋宋影响了么?要把所有药材都用在那鲛人身上?”
“都是书上看来的,我也不晓得药效究竟如何,只能都试试。”君微一歪头,“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你到底从书上学了多少?”还真像她自个儿说的,天文地理什么都学。
“不多不多,皮毛而已。”君微自谦完了,突然又问,“你为什么说先生没在找我?”
阎煌淡淡地说:“琅嬛虽大,对修道之人来说却只有想找,和不想找的区别。何况你体质特殊,他若有心来寻,早就露面了。”
君微想了想,“若我走了,你想找我就能找到吗?”
阎煌挑眉,“你想走到哪?”
“我只是问问,没真要走。”君微追问,“当真我去了哪儿,你都能找到?”
“自然。”阎煌清清嗓子,“只要我想找,上天下海都能把你给挖出来。”
“我又不是土豆,挖什么挖。”君微拍拍手上的灰,看了眼篓子里的药,“行了,可以回去了,还得给澜恭熬晚上的药呢。”
阎煌走在她身后,“你费尽力气想救执戟公子,只是为了饕餮阁里的鲛人?”
“不然呢?”
“……为何不求我出手?”
君微眨眨眼,“我若求你,你会出手吗?”
“不会,”阎煌负手,“本少爷从不多管闲事。”
君微毫不意外似的耸了耸肩,“那不结了?”
阎煌无声走在她身后,眉间微蹙——在她眼里执戟公子是心怀苍生的英雄,而他呢?就是见死不救的小人?还真是……令人不爽。
“哎哟。”君微捂着后脑勺,看向滚落在地的松果,又狐疑地打量阎煌。
阎煌若无其事地从她身侧走过,“腿短,走得就是慢。”
“腿长了不起!我还能长高呢,等着!看我不长得比你高、比你壮!”
“你可以试试。”
哼!君微又回头抬眼看了看上方的树——最近的一颗松树还隔几丈远,这打哪儿蹦出来的松果啊?!
两人赶回小筑,刚刚进院子,君微就唤了声“澜恭,我们回来了!”
然而院子里毫无回音,她矢口“坏了”,立刻奔进了屋。
果不其然,澜恭正伏在地上,嘴边的血蜿蜒刺目。
君微用力想将他拽起来,可对方虽然瘦弱、骨架却并不小……她还是吃力得很。
阎煌上前,单臂从她面前接过澜恭,轻轻松松地将他安置在榻,又探了探鼻息,“放心,没死。”
君微自然知道人没死,只是这身体又弱了几分,也不知道她那些纸上谈兵,到底能不能救命……
“大狐狸,帮我个忙好不好?”
阎煌的袖子上沾了澜恭的血,正嫌弃地拿布揩拭,闻言随口道:“说吧。”
“帮我看一下药炉,别让火灭了。”
阎煌停下动作,“那你呢?”
“我,”君微不擅说谎,一打诳语就结巴,“我、替他针灸,疏通疏通淤血。”
阎煌半掩眼睫,终究没揭穿她,撩开帘子去院中熬药了。
君微伏在窗边,见他确实忙着切药、生火,才放下心来,返回榻边,拾起鲛人的手腕,探了探他的灵体。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积重难返的灵体——就算是那夜在边城遇见的鲛人,伤势再重也是因为伤筋动骨、内脏出血。而澜恭不是,他是连灵体都已千疮百孔了,而且是旧伤叠新伤,以至于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草药能不能救他,君微心里没底。但她知道,她的本体可以。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