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
獙獙活得久了,太清楚魔神的可怖。
如今这局面,已然不可挽回,最多不过是在魔神降世之前除去夙天纵,让世间少一个祸患而已。
他说完了,却没有得到君微的回应。
獙老稍微抬起蓬松的狐尾,又担心飞沙会伤了小丫头,只露出一条缝隙来,却立刻有荧光透出,他这才发现被自己护在身下的君微已完全成了看不清实体的一团光。
“小君君!”
几乎与此同时,琅山彻底崩裂了。
山摧,地陷。
巨石碾落成屑,与枯木碎石一起,瞬间被不见底的深渊所吞噬。
獙老展开双翼,想要抓起君微腾向空中,可狐爪却从那团光中穿过了——
它只能眼睁睁看着“君微”和砂石一起,坠向无边深渊。
狐面鹰翼的神兽不甘心,追着她一同向下,无数次伸出爪子去捞她,虽然都无济于事,却死活也不肯放弃。
周遭一片黑暗,砂石带着凌厉的煞气,擦得狐面鲜血淋漓,羽翅斑驳,他也未曾放弃。
“……小君君,”獙老眯着已经睁不开的兽瞳,“老夫答应要保护你的,绝不能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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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说是神呢,依我看,不过就是个傻乎乎的黄毛丫头。”
耳边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将君微从漫长的无意识中唤醒。
是谁在说话?
她依稀记得,阎煌大婚当日,琅山出了异动,他们赶往山巅遇见了……獙老?然后呢,她就失去了意识。
君微勉强抬起手,终于摸到自己的额头,找回了一点真实感。
眼前有光,她徐徐睁开眼,却看见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眼中带着些许凉薄和促狭。
是阎煌?
不,又不像他。
“醒了就赶紧起来,该上哪上哪,别在我面前碍眼。”原先俯身查看的“青年”嫌弃地将手中染血的纱布朝案几上一扔,走到一旁去了。
君微坐起身,方才发现这是间简陋至极的茅草屋,自己正躺在榻上。
手臂有些疼,她低头,方才发现衣袖已经被撕开了,用纱布包裹着,还有些许草药味隐隐传来。
是他替自己包扎的?
眼前这个人,分明长着阎煌的五官,可瞳孔却是暗红色的,有掩藏不住的煞气浮沉,甚至比妖更甚……是魔。
君微被心底的念头所惊,却立刻确信,这并非自己的胡思乱想。
眼前这人,就是魔。
青年回头,见她还坐在榻边发呆,顿时蹙起眉,不耐道:“还愣着做什么?难不成还想再与我战上一次?不是我说,就算再给你一千年,你也不是我对手,要打找你哥哥来,或许还能一战。至于你,回去再多喝几年奶吧。”
这语气……
太熟悉了。
君微张口,嗓子眼发干,“你是谁?”
青年瞳中闪过讶异之色,狐疑道:“我是伤了你手臂,难不成伤着脑子了?”说着,他返回榻边,眯眼打量她,“你说我是谁?”
一个名字,从君微口中溢出,“靳熠……”
“啧,这不还记得么?”他一挑眉,挥了挥衣袖,撵小鸡似的说,“别跟我这儿装神弄鬼,速速离开,免得你那兄长闲来无事又来寻我麻烦——”
话音未落,茅屋的门便被轰然冲开了。
激起尘土飞扬,靳熠掸了掸灰,慢条斯理道:“你看,果然吧。”
一个青衫男子跨入屋中,“魔头,还我妹妹来!”
人影逆光,君微凝神,才终于看清他的面容——竟是曾出没于她梦境中的鲛人,澜恭。
但此刻,另一个称呼却在唇齿边,“哥哥!”
澜恭见她无恙,眉宇间的凌厉方才淡化,恢复了平素的儒气,未理君微,转而看向靳熠,“……看在你替凤微疗伤的份上,今日我便不与你计较,下次莫要让我再看见你,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靳熠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长眸微眯,似笑非笑,“这话你还是对这丫头说罢,让她少来找我生事,技不如人还总挑衅,受了伤还赖我这儿骗吃混喝,当我这儿是什么地方?”
澜恭闻言,瞟了君微一眼,“还不走?”
见她不动,澜恭无奈地走上前,蹲下|身,“上来。”
君微不由自主地起身,伏在他背上,目光却落在他的双足——在梦里,他似乎是鱼尾。
澜恭起身,将胞妹朝上托了托,一言不发地朝草屋门口走去。
君微察觉到一道视线,回看过去,正与靳熠视线相撞,可他却飞快地撇开了。
“下次来,记得敲门,”靳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再毁我门,我就要上门讨债了——”
澜恭没有理他,背着君微朝山下走去。
君微回头,隔着绵延的白梅林,似乎看见了那个穿着一袭黑衣的男人站在草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