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珩顿了顿,道:“姑娘不是想回家么?”
程珩这么一说,沈茵瞬间明白了过来。
是呀,她不是就不想嫁给程珩,她不是就想回家么?如今终于回到了家,她怎么反而把这事给忘了呢?又或者,她其实是故意忘记的?又或者?多住了两天,她的心便改主意了?
原来,原来程珩之所以会过来,就是为了这个呀。
“你……你就这么想要我回家么?”沈茵脱口而出道。
问完,自己都意外了的她就迅速低下了头,心也莫名开始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没料到对方会是这种反应的程珩顿时一愣,不解道:“对婚事,你我都心甘情愿,我自然希望你回家,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而这个,不也是你一直希望的?”
“可是……要是就这么回家的话,我迟早又要被爹娘给嫁出去,而且,我都不知道会嫁到谁家。”沈茵嗫嚅道。
她依然深深地低着头,自程珩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满头青丝。
程珩手指微动,似是想要摸摸她的头,但到底还是没有这么做。
程珩叹息道:“再如何,也不会比我更糟。”
沈茵抬头望向程珩,还没有说些什么,沈母便已经来催促他们去吃饭了。
见此,他们只得双双入了座,让这桩谈话就此中断。
这顿饭吃得同样并不愉快。
因为沈茵脸色忽然更难看了,沈家父母满以为他们方才闹了别扭,一颗心在那七上八下的,再好的菜肴,也食之无味。
而沈茵想着之前程珩那一句一句的,也是越想越心烦气躁。
她其实也不明白她如今是个什么想法,她究竟是想继续留在程家过日子呢?还是想听程珩的,当三天新娘白收一笔钱回家,然后等人上门说媒再嫁呢?
以她的条件,就算稀里糊涂嫁了一遭,也不怕会没人惦记,毕竟娶不到媳妇的男人满大街都是。到时候再来一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还是一句话也不能说就得被塞进花轿。
但她真的还想再糊里糊涂嫁一次么?
其实程家又有什么不好?有个像程母一样每天笑呵呵的婆婆,还有像程珩一样虽然沉默寡言,但实际上却是个热心肠的丈夫,然后家中虽说不上多么阔绰,却也不用她天天为了口嚼谷发愁。
她并不担心这些全部都是假象,因为他们根本就没必要花这么多心思骗她。她已经被嫁过去了,她爹娘收了他们家的钱正准备要给她娶嫂嫂,自然不会真心多管她的事情,他们对她想怎样都行,可他们却仍在待她好……
而程珩曾经杀过人的事,这确实是沈茵一直在心里暗暗害怕他的原因,但其实她又有什么好怕的?难道她还是大夏国派过来的卧底奸细不成?
纵使程珩的双手早已沾满血腥,那也从来都不是针对她这样的普通小姑娘,甚至,还是为了保护他们这些能安安稳稳在家乡呆着的平凡人。
她究竟是在意什么?她若当真弃嫌人家手上的血腥,不如就亲自为他洗净。
这做人还是要实在一点,她的人生是没法重来的,她又何必把自己陷在这样的死胡同里。
沈茵又想起了她的小柔姐姐,明明是那么漂亮大方的姑娘,就因为所嫁非人,被婆家变着法地苛待,明明比自己大不过三四岁,瞧着却已像是二十五六。
高伯伯是个厉害的,给猪开膛破肚起来眼睛都不眨一下,随便一巴掌就能把女儿丈夫糊墙上,但纵使这般,有些事情,他也管不了太多,毕竟两边一年到头能走动几回呢……
沈茵还在那无限惆怅地思考自己的人生大事,愁得都忍不住要开始揪头发了,然而,坐在她身旁的程珩在踌躇了半天后,却是忽然就放下了碗筷。
看着程珩这忽然的动作,还有一本正经的模样,另外三个也顿时就不敢吃了。
“沈……伯父,沈伯母。”程珩垂着眼睛,终于开口道。
听到这个虽然客气却并不合适的称呼,沈父沈母这心里都觉得有些别扭,但他们也没那胆子让人家改口喊爹娘,只得在程珩的声音中坐得愈发端正了。
“这桩婚事……”
程珩正要硬着头皮与沈家父母说之前与沈茵说着的事情,结果才刚开了个头,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便忽然在边上响了起来——
“他很满意。”
然后在一记眼刀飞过来的同时,程珩只觉一抹柔软忽然盖在了自己的手背上,整个人便已被根本没吃几口的沈茵给拉着离开了饭桌。
“沈姑娘?”
“别叫姑娘,叫阿茵叫茵茵都随便你,就是别叫姑娘了。”沈茵松开了程珩的手,红着脸侧身抱臂低声道。
她暗自做了要拼一把的决定,此时也是连正眼也不敢瞧人家了。
“你……你为何!”程珩深深地皱起了眉,连额上的疤都一时陷进了沟壑里,再看不到了。
沈茵悄悄瞥程珩一眼,道:“别你呀我的了,我……我想问你,你会打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