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荀落已经开始动手拔自己的氧气管和输液针了, 范小简也根本按不住——本来这两个动作一气呵成,就算是她给按住了, 除了跑针也根本没什么别的大用。
她只能看着黎荀落开始往回跑的血说, “落落姐你别激动——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抢救成功了, 抢救回来了, 我姐现在在ICU, 大夫说了再观察两天就能出来了, 我们已经回北京了,单姐直接约了私人飞机去日喀则接的人……”
范小简一段话说的断断续续的,但好在,这种虽然不连贯,却反反复复的字句终于完全的传到了黎荀落的耳朵里面。
她愣愣的回过头,脚踩在光洁的地板上,才察觉到了有种刺骨的冷,哑着嗓音说,“……没事了?”
三个字刚出,眼泪就顺着她眼睛‘扑簌簌’的往下直掉。
范小简看着黎荀落终于哭出来了,自己也终于忍不住,红着鼻子留下了眼泪,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父母的小朋友,声音囔囔着说,“对、没事了,大夫说是没事了……这些天我姐家里那边来了不少人看她,全都堵在那进不去,就隔着一层毛玻璃看。”
黎荀落瞬间卸去了浑身的力道几乎是瘫软着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黎承望和范小简这才默不作声的上前去,把黎荀落给扶到了床上好生安顿下,又喊了护士进来重新扎针了。
黎荀落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能站起来全凭一腔毅力,后知后觉的才发现这会儿整个胸腔都是疼的,一下子都蔓延到了整个腹部,别说是说话了,喘气都难。
“你还想下地。”黎承望这时候终于讽刺式的开了口,半是嫌弃的说,“珠峰那零下十几度的天,你脱了外套淋了几个小时雨,之后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跟着一起上了飞机,谁都扯不住你,也不知道你哪来的毅力,要不是那谁她爸直接给你敲晕了,你现在恨不得还扒在急救室门口哭呢……”
黎荀落扫了他一眼,一点想说话的欲望都没有。
范小简看不过去黎承望这么埋汰黎荀落,当下和他呛了起来,横眉倒竖的说,“会不会说人话,会不会说人话,不会说人话就去隔壁宠物医院去,这看人的,不是看畜生的!”
黎承望也一凝眉,当下就要和范小简杠起来。
黎荀落润了润唇,醒过来一会儿也感觉自己好多了,当下说道,“我能不能去看看你姐?”
范小简连连点头,当下推过了搁在门边的轮椅,又拿起了一边的外套,说道,“不过咱们进不去,我姐这会儿还没恢复意识……但是落落姐,救援队说,我姐合眼之前,让他们把车上的仪器拆了,然后全都带给我了。”
“看了吗?”黎荀落说,“录下点什么?”
“……我没敢看。”范小简说,“我姐当时说是留给你看的呢,你不看,我也不敢看。”
黎荀落这才沉默的一点头,说,“走吧。”
黎荀落被范小简推着在路上,看着整个医院走廊里面空无一人的模样,这才后知后觉的说,“几点了?”
范小简两手推着轮椅,腾不开,一直跟在后面的黎承望赶忙上前两步,说道,“凌晨了,凌晨三点多,凌晨三点四十二。”
他补了好几个时间,换往常黎荀落肯定要回头嘲笑他几句,可现在,实在是腾不出那心情来。
得知了时间,而已才知道医院为什么没人了。除了几个导医台的值班大夫,走廊上空空荡荡的就剩下他们几个的脚步声,偶尔一个从走廊拐弯过来的,互相打个照面都能被吓一跳。
黎荀落眼睛刺疼,不知道是睡多了,还是别的什么病痛引起的,只觉得一闭眼就火辣辣的想流眼泪。
她说,“医院这地方,可真是太讨厌了。”
范小简也沉默的一点头。
终于到了ICU加护病房,好在医院是玻璃房,从外面能看到里头的模样。
黎荀落这才发现,围在这的人还挺多。
钟携的父亲早早就见过了,除了他之外,还有单诗,和钟携现在工作室的总负责人,跟钟携关系很好,俩人几乎是拜把子不分你我的兄妹,曾经算是一起白手打拼,互相拉扯的关系。
在钟携提出从单诗那单飞之后,这人也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退出公司,帮着钟携直接建立了工作室,靠着手下积攒的人脉和资源,一路过的稳稳当当,大有超前的趋势。
见着黎荀落过去,所有人都没吭声。
大家都挺累的了。
也就钟携的父亲打起了点精神,不太好意思的看看黎荀落,指了指她后颈,说,“疼吧?”
黎荀落刚想摇摇头,摇一半才发觉是真疼。一开始还以为是落枕忍下了,后来知道是让人打的,这就有点不太能忍了。
可钟携不在身边,她也不想朝着别人哼唧着哭。干脆笑了笑,说,“没事儿。”
在场所有人中,最了解钟携病情的人,大概就是钟携的父亲了。
黎荀落详细问了问,这才知道,钟携这一次,真的是,万幸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