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全都穿着病号服,九死一生的仿佛跨越阴曹相握,她怎么都忍不下来眼泪,把头狠狠地往旁边一撇,把屋子留给了两个人。
黎荀落到底也是没狠下心,她看着钟携的胸口部位被打开,周围全是纱布之类的东西挡着,插着各种管子和仪器,下面还放着导尿器等等东西,鼻子一酸,还是把手轻轻的放进去了。
“你知道你多命大吗?”她先前咳嗽的太厉害,嗓子也不好,毛细血管全破了,说话的时候声音难听得很,得有一阵子恢复期。
但也是因为这样,她咳出来的血里面,一部分是胃里的,还有一部分,指不定是不是嗓子里面的。
钟携扯了扯嘴角,脑袋特别小幅度的晃了晃,气音说,“不知道。”
黎荀落跟她掰扯,“十八个专家,你爸连夜打电话喊‘救命’,喊了一整个晚上,几乎震惊了整个B市所有警局,还以为被穿透左胸的人是你爸本人,这么多大夫联合会诊几个小时,其中还有两个连夜从外省赶回来的省级主任,你一下飞机就直接实行手术,期间一点都没耽搁……”
黎荀落说一会儿也得歇一歇,脑子有点懵,这里太封闭。
“扎进你胸腔的那根木刺,还有不少残余的木屑在体内,手术难度很大,好在是没穿透什么重要脏器,连大血管都没伤着,但是那也属于高难度的复合伤口,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失血性休克了……”黎荀落说到这个词的时候,说,“你差一点就真的没命了。”
钟携用力的捏了捏她的手,不厌其烦的听着,甚至还有余力笑一笑。
黎荀落哭,又不敢捏她,只能说,“你还笑啊,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这一下钟携不笑了。
她认认真真的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在发现胸口多了个东西的那一下子。”
她说的不清晰,甚至断断续续,根本也没法描述太清楚一个主次关系来。
但是黎荀落还是一下子就听懂了。
她说,“胸口被贯穿的那一下?”
钟携点点头。
黎荀落哭笑不得,“那你是不是还要跟我说,那一下你还觉得自己是话本里头说的,人死前从前一生都会像是个走马灯似的回转一遍,你以为你真的要死了,才给我留那么个遗言啊?”
钟携又点点头。
然后她说,“不是遗言。”
说完这话,她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她接下来不管再努力,都已经没办法再支撑下去,还能睁着眼睛,但是就是没那个力气再说话了。
护工这时候走进来,拿着洁白的毛巾,要给钟携擦脸擦手。
擦完之后,她精神又好了点。
黎荀落说,“你别说话了,我说话,我多说话,你听着就行了,你说多了累了就要睡,你睡了我就不能在这呆着了,我想多陪陪你。”
钟携又是一点头。
然后黎荀落仔仔细细的盯着她看。
钟携被她看的时间太久,有点不太好意思了,捏了捏她的手,还是说,“看什么?”
“看你天生丽质,钱砸出来的皮肤就是好。都这样了,皮肤还水润润的。”黎荀落肿着眼,这也没个镜子,只能从旁边仪器的反光里头看自己,说,“你再看看我,满脸都是干皮,我睡的这几天可没你待遇那么好,范小简光给我擦脸,她都不给我抹护肤品的,头也臭的不行。你说这要一直这么下去,我长得越来越丑了,你又嫌弃我了怎么办?”
“瞎说。”钟携想笑,牵着胸口,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黎荀落赶紧说,“疼了?”
“不疼,上着麻醉呢。”钟携出了口气,“就是别扭,表情忍不住。”
“那你就别忍了。”黎荀落说着又哭了,她这几天算是把这半辈子的眼泪都给流干了,“这得多疼啊……你现在知道有多疼了吗?”
钟携点点头,说,“知道了。”
黎荀落抬起泪蒙蒙的眼神看她,说道,“那你……”
她看了看门边儿,窗户上爬了一溜的人,表情精彩纷呈,一个个恨不得把脸都给贴到玻璃上。
护士在旁边想赶人,又怕这几位身份不敢动手,干脆也直接面壁去了。
*
黎荀落一顿,没找到要找的人,转了一圈之后,说,“那你知道错了没?”
钟携点点头,“也知道了。”
“你现在什么都知道了,那你说,我找你离婚,还是不是我的错了?”黎荀落眼泪又想流,好不容易忍住了。
钟携眨眨眼,捏着她的手,其实用不上什么力气,但是还是说,“不是,是我的错。”
是她的错。
确实是她的错。
当年一念之差,导致和单诗不可避免的越走越近,虽然她自觉从没越界,可不管从哪个层面上来说,对黎荀落的伤害,那都是无以复加的。
甚至于到最后,要黎荀落为单诗挡下那一根横穿过胸膛的钢筋,也都是因为爱她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