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床铺,脊背发冷。
被辱骂欺凌,被排斥贬低,从学校,到家里,毫无片刻喘息休憩……
那么胆怯懦弱、寡言安静的女孩,是怎么度过了这样的四年,最终阳光干净地站在她面前的?
唐青亦一时心悸,深切的不知名恐慌与落空感在她耳边警铃大作,与之伴生的是血管里激荡鼓噪的怒意。
灼烫、燃着焰。
“棠糖,先进去。”唐青亦垂了眸,松开棠糖的手腕。她拉开车门,在司机和女孩的诧异中,平静道。
棠糖将手腕背到身后,为难地看了看自己的鞋底,眼睫羞赧地颤着,乖顺地坐进车。
唐青亦递了书包,她便急忙忙接过,抱着放在膝盖,下颔垫在拎带处,眼睛眨动着瞧唐青亦。
乖巧、安静。
唐青亦心中蛰伏的怪兽没有被安抚,反而胸腔也快要被烧灼。
“小姐,我们去——”司机频频从后视镜看向棠糖,唐青亦原来是为了接她。
“清溪小区。”
“好的。”虽然有了预感,但得到这个答案还是让男人忍不住又看了眼女孩。
那是唐青亦上周末才敲定的新居,面积不大,好在离一中近,住户多为退休教授与学校讲师,素质很高。
唐青亦的脸色太糟糕。
是与棠糖本身无关的负面与阴郁。
但棠糖还是变得无措起来,她小心翼翼地观察唐青亦的神色,惴惴不安。
她应该有很多的问题想问。
唐青亦想。
可是棠糖很安静。
【也许是怕她生气。】
唐青亦压抑着这样的猜测,神色越加冰冷平静。
她知道自信的棠糖是多么引人注目。
爱笑,爱撒娇,爱害羞,能力却强悍。
娇妍的眉眼舒展开,温柔明艳得恰到好处。
“唐青亦。”棠糖怯生生唤。
她见过那样的棠糖。
“嗯?”唐青亦缓了缓神情。
“我很高兴,你能来找我。”
即便可能会让叔叔阿姨不开心,即便她没有办法继续发传单。
棠糖说话总是很慢,每一个字都仔细认真。
“这样……”女孩用书包遮了半张脸,只露了一双眼睛,浅褐色的瞳漂亮得不像话,“我们就是朋友了……对吗?”
最后的尾音还是细细地颤了颤,凝着期冀与欢喜。
颤得唐青亦呼吸一滞。
.
棠糖亦步亦趋与唐青亦上了楼。
“他住在附近,需要时我会联系他。”
唐青亦看出棠糖对司机的好奇,进电梯时解释道。
清溪小区条件远不如唐青亦的别墅,但已经足够让棠糖这个小土包子一路捂着嘴,连眼睛都不敢乱放。
“唐青亦……我、我们是要去你家吗?”棠糖盯着身侧奇奇怪怪的广告,又忙不迭将视线落回唐青亦身上。
“叮——”电梯门开,棠糖的眼睫颤着。
没走几步,她听到唐青亦应,“棠糖,欢迎。”
棠糖背着书包慢慢抬起头,瞳孔缓慢地变化。
唐青亦正站在一扇打开的门前。
楼道感应灯应声而亮,光线柔和而汹涌地倾落,白皙的肌肤显出瓷器般细腻的质感,薄而轻透。
唐青亦的眼中放着小小的、她的倒影。
“咚咚咚”
棠糖的胸腔里搏动得厉害,敲在胸骨,绞出细密的痛。
她在极度向往中,骤然生了畏怯之意。
或许是她迟疑得太久,或许是她的表情太过可怜。
唐青亦一步步走向她。
唐青亦微微倾身。
“棠糖。”
棠糖的手指被轻轻地勾了勾,指腹传来细微蹭动的痒意,随后被握在柔软的掌心。
烟花一样细小的兴奋从相触的肌肤,由神经传递,一级级扩张,密密匝匝抵达大脑,口中因而酿了焦渴的难耐。
棠糖快要化掉。
唐青亦的发尾在腰臀处轻曳。
在棠糖的眼前。
棠糖被拉进了门、被拉进了唐青亦的家。
“我的父母十年前协议离婚,法律判决我需要跟着父亲。”
“但他很快离开我出国,与第二任妻子结婚。”
“他们现在孕育了一双儿女,发照片告诉我,他们很幸福。”
棠糖拘束地抱着书包站在客厅,身旁是叠放的纸箱。
她眼泪巴巴地瞧着唐青亦,唐青亦每说一句,她眼中的雾气便要浓重一些,眼角的泪颤颤巍巍地往下落。
“他们还有一周来到锡市,他们说要与我住在一起——这十年来,我父亲从未关心过我……”
“……我不想见到他们。”
唐青亦眼睫掩着眸色,神情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