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的身影忽然走到他身前,踮起脚为他解领带,手里攥着另一根条纹领带。
妆容精致的美人脸蛋,带着温婉的完美微笑仰望他:“拓,这条颜色更搭。”
女人预想中给男生解开领带和系领带,都是极其暧昧的动作,手柔柔地环过他的脖子,在他胸前打结,呼吸拉近,她嗅着贺兰拓身上的味道,也释放着自己身上魅惑的香水味。
系完领带之后,还可以假意为他抚平衣襟褶皱,手指摩挲他的胸膛。
一次完美的暧昧。
“我自己来。”
然而贺兰拓立刻退后一步,拉开跟女人的距离,自己快速解开领带换上,完全没有给女人碰到他身体的机会。
女人的笑容僵在脸上,掩饰着内心的尴尬和失意。
“这套很适合今晚的场合,你越来越像个大人了。”女人跟在贺兰拓身后出门,“我又添了件礼物,你给崔行长的妻子也带上,她刚生了二胎。”
“谢谢舅妈。”贺兰拓没回头,语气礼貌而冷淡。
贺兰拓的七舅妈方杜若,年龄三十出头,保养得当,充满娇美少妇的魅力,是一朵芳香四溢的女人花,在离小南山半小时车程的大学任教。
贺兰拓高中以前在笙城长大,从来鹿城念高中起,一直寄宿在舅舅舅妈家中,由他们暂时代理监护人。
舅舅经常在外面跑,不着家,舅妈表面上贤良淑德,是体面端庄的好妻子好母亲,其实对贺兰拓有想法。
贺兰拓不迟钝,他明白,总是及时跟舅妈拉开距离,舅妈也不会过分越矩,但就是一直没有放弃。
被外人骚扰还好解决,被家庭成员骚扰,不好处理。
在笙城时,他也曾经被家庭成员性骚扰过。
贺兰拓生来就没有爸爸,妈妈在蹲监狱,他在以外公为家主的贺兰家长大。
外公这个人,说好听点,喜好开枝散叶,说难听点,就是大种马,有过六任妻子,贺兰拓光是婚生的舅舅都有十一个(外面还散落着很多私生子舅舅)。
当时他发现自己的浴室壁画上被人镶嵌了隐形摄像头,然后很快确认了这事儿是他一位姨妈收买佣人干的,因为这位姨妈之前就对他有过借机偷窥、触碰身体之类的奇怪行为,于是他拿着证据把这事情报告了二舅舅,二舅舅是当时贺兰拓觉得家里最公正的长辈,他说他会解决好这件事。
从此那位姨妈没有再骚扰他,见到他的时候会略显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但是不久,他就遭到了报复,夏令营的时候被毒虫蜇了,营里有个军医及时抢救,他捡回了一条命。
这件事看起来像是意外,可贺兰拓知道不是,他能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但他没有查下去,因为他想明白了,就算他能拿出姨妈谋害他的证据又怎么样,家里没有人会为了他贺兰拓而得罪姨妈,姨妈有丈夫,有亲兄弟,有母亲和她背后的整个家族,而贺兰拓的背后什么人也没有。
外公不喜欢他那个令家族蒙羞的妈妈,也不喜欢他,他无所依怙,是这个大家庭里的孤儿。
有次外公生病住院,贺兰拓在病床边削苹果,外公醒来看到他,直接对他说:“谁让你进来的……咳咳,你出去,不准再进来。”
贺兰拓放下苹果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外公的声音又在他身后响起来,老人家说:“我真希望你从来没有出生过,别觉得我残忍,你是我这辈子的耻辱……让你活着长这么大,是我此生做过最大的慈善。”
贺兰拓站在门口,静静地听着外公说完。他想起了过节的时候,贺兰家一大家人团聚,四世同堂,热闹非凡,外公像个世界上最为幸福的老人,看着他的每一位儿孙,一向庄严肃穆的脸上,眼里含笑,有光,尤其是当贺兰拓的某一位年少的舅舅、姨妈或者表兄弟姐妹拿着优异的成绩来向外公撒娇讨赏的时候,外公笑得那样开心,毫不吝惜宠溺地奖赏他们。
所以少时的贺兰拓也不可免俗地想过,如果他拿了足够多的奖状,成绩单上足够多的A+,外公是不是也会喜欢他一点,他也可以获得哪怕是一点点赞赏的笑容和温暖。
他得到的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他听外公说完,微微颔首点了下头,开门出去,轻轻合上门。从此他再也没有跟外公单独相处过。
贺兰家不缺子孙后代,就算他夭折暴毙,也没有人会为他流泪,为他追查真凶,所以家里任何不喜欢他的人都可以整他。
他知道,贺兰家里的家风已经算挺正派了,在别人的家里他亲眼见过禁脔,家庭性玩具,如果贺兰家的人想强制性侵他,把他变成性奴,他除了自杀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于是他告诉自己,在长大成人之前,跟家里人的冲突,能忍则忍,尽量柔性解决。
贺兰拓向舅妈声明了自己有洁癖,不喜欢被别人触碰身体,可他的双料博士高材生舅妈也过两天就“忘了”,照样找机会碰他,似乎料定他血气方刚的年轻身体经不起撩拨,早晚把持不住胯下的火,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