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周水绒给他发了消息过来,三个字,‘睡了吗’,他立刻回‘还没有’。
正躺在床上的周水绒看到沈听温的消息,翻个身,窗外的月亮照在她身上,反倒像是她一口吃掉了月亮,月光藏在皮下,叫她从纤细的直角肩到笔挺的长腿都莹莹发光,如珠如玉。
她浑然不觉她比这夜晚更叫人着迷,因为她想不通沈听温是怎么做到的,哪怕她知道了。
她给他打了个语音电话。接通后,没有说话。
沈听温问她:“你这么打过来,老师和师娘不会听到?”
“我声音小一点。”
“嗯。”沈听温清了清嗓,压低声音:“怎么了?”
周水绒实话实说:“睡不着。”
“那,我跟你打排位?我玩儿瑶辅助你。”
周水绒不想打:“我想说话。”
“嗯,你说,我听着。”
周水绒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沉默了很久。
沈听温也不急,就这么等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水绒讲起以前的事:“我从小就爱天南地北的玩儿,也从小就知道我爸妈是假死的人,正反两派都在找他们,所以就算他们隐藏了身份,我们也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所以我永远不能融入正常人的生活。
“但我并不在乎,我觉得我自己并不需要进入人群,可从我对瓦妮莎的在乎,到遇见你们,我不能抗拒,这种种行为,都让我认识到,我是没有过正常人的生活,并不是不想要。”
沈听温在药汤里一动不动,生怕打扰到周水绒组织语言。
周水绒把手机放在枕头边,侧躺着,嘴唇对着话筒:“就算是这样,我依然感激我爸妈,我之所以能成为只归顺于自己的周水绒,都是他们的功劳。
“那年我刚到苏丹南科尔多凡州,正好赶上中国一批维和部队抵达,我还跟他们说了话,知道他们下午就要到工作岗位上,护卫工人和物资。我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辛苦’,反政府武装就鸣着枪冲过来了,他们就开着那种皮卡,穿一身洗不出来的迷彩,掳走了我,还有跟我一道的两位女性。
“他们把我们扔在难民营附近的土坯房里,具体几号我也不记得了,就知道当时中国政府派了营救组,救那两位女性。那两位女性告诉我,这就是身为中国人的好处。
“异乡落难,无论在哪里,无论多艰险,总会有人来接他们回家。
“我们仨吃那种泥和的饼,喝掺着沙子的水,胳膊腿上都是拖行造成的伤,却没有一个人害怕,她们是祖国给的底气,我是自己给的底气。
“事实证明,她们比我有底气。绑架期间,中国营救组跟绑匪交涉,谈条件,给赎金,她们被救走了,只剩下我一个。我不能等死,但我一个人,干不了二十个,三十个,只能跟他们谈判。
“第一次谈判失败,我故意发疯,打伤了其中一个绑匪,说自己感染了埃博拉,他们把我和那个绑匪分开隔离起来,然后请了医生,发现我没感染,把我一顿打。
“我找医生就是要他帮我带信儿出去,他效率很高,当天晚上就有人到难民营来救我了。
“那个人是中国维和部队的,穿着便装,脸上都是迷彩,他带我走的时候,被那个遭我陷害的绑匪看到了,在跟他纠缠的过程中,我自卫过当把他杀了。
“逃离反政府武装的控制后,我当晚就转到了喀土穆,总算是脱险。”
周水绒说完了,叫了沈听温一声:“你还在听吗?”
“嗯。”沈听温答。
周水绒躺不住了,出了房门,走到全景窗前,坐在地毯上,看着窗外,继续说:“泰国曼谷,金鱼缸,妓女窝。那里的妓女都是明码标价的商品,还可以带走。
“有个嫖客带妓女开房进了我的门,后来发现弄错了,倒有跟我道歉。
“我本来以为这就是个乌龙,结果被我发现他衣服掉出来的两篇未发表的超导体论文的手稿,我是看不懂,但我知道这东西不会属于他。
“果然,在我第二天转到清迈之后,那个嫖客追来了,跟他一起的还有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如果他们对我态度好点,不要吓唬我,我可能就把那两篇论文还给他们了,但他们不,非要装逼。
“他们拿刀子划了我胸口,还要用剁手指这种话来威胁我,但好在他们比暴力组织的那伙人要怂很多,没他们那点不要命的劲儿,估计目的也不是要伤人,还给了我跟外界联系的机会。我扭头就报了警,警察格外负责任,帮我弄清楚了这两篇论文的出处,查清他们是盗窃来准备卖给专利公司的。
“他们的罪行在泰国不算重罪,很快就被释放了,被释放后就成了跳墙的狗,就要弄死我。
“当时那个警察一路保护到离开泰国,不管我需不需要。后来这份异国的友好我记了很久。”
周水绒说完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给沈听温消化的时间,过了会儿,她接着说:“还有印尼狮航公司的飞机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