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似的泪水不由自主的涌出来,视线朦胧而迷乱,没人来扶,他在一众宫女太监的指指点点中爬起来,咬着牙狼狈的起身,步履蹒跚的一点一点像前挪。
唯有一个固执的念头萦绕在心头:去见她,今天就是拼着一死,他也得见她一面!亲口问个明白!
……
这次也不知是怎么的,汪德海倒是分外的通融,竟也没喊侍卫赶人,原模原样的把秦玥的话转述出来。
“陛下,纯贵君说了,您今日要是不见他,他讨不到一个说法,干脆就一头撞死在殿门外边。”
里头本来是有少年清澈的笑声的,合着温雅的女声,听着煞是美好,汪德海这么一出声,像是什么脏污晦气的东西闯将进来了。
片刻静默,里面的女人微微叹息,音色悦耳如山间流淌的清泉:“叫他进来吧。”
汪德海一甩拂尘,一个小宫监半扶着一瘸一拐的秦玥进了泰元殿的东室。
掀开珠帘,只见苏澈正坐在御座上用那根狼毫笔写着什么东西,司徒若云浅笑着陪坐在她身边,时不时凑到她耳边说些逗人的俏皮话。
少年的眼眸纯净而怯弱,他显然是很会服软的,一举一动叫人心生怜惜,苏澈看着他的目光平静温柔的像微风拂过的一泓春水,专注的匀不出一分。
恰好御座左侧放着一件黄花梨木胎烧琉璃冰箱,里面存着从地窖里新挖出来的冰块,冷气从木板上镂雕的钱型孔渗出来,将外头那燥人的暑热驱的一干二净。
司徒若云甜笑着将一盘水果从直冒冷气的木箱中取出,摘下一颗翠绿欲滴的葡萄送进女人口中:“陛下尝尝若云摘的,是不是特别好吃?”
苏澈嘴角凝着缱绻温和的笑,宠溺的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呀。”
司徒若云顺势依恋的靠进她怀里,澄澈的眼眸似水,那样无辜而娇弱,像是一柄利剑,残忍的将秦玥的心割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秦玥呆立了许久,苏澈这才轻飘飘的扭头,好似刚刚发现他的到来:“你来了啊。”
她语气淡漠,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都不带一丝温度,仿佛只是对着一个不相干的路人。
司徒若云也慢悠悠的转过身来看他,刹那间一声惊呼捂住了嘴,语气却是焦急不已:“诶呀,阿玥哥哥怎么好像受了伤,要不要紧呀?要不要先找太医来看看。”
他表现的是一种被吓到了的姿态,看秦玥的眼神嫌弃的恨不能躲开好远的距离,又带着一种尊位者怜悯乞丐的高高在上。
美梦破碎
“若云,你先去后殿坐一会儿,朕随后就过去。”苏澈的语气暧昧温存,他们二人之间这样亲昵的氛围,衬托的秦玥尴尬的立在旁边,像是一个被遗忘和抛弃的人。
惶惶然不知身在何处,秦玥的双腿都有些发软,他逃避性的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待到醒来时,她还在和自己共枕而眠。
明明能够和她那样亲密相偎相依的,从来都只有阿玥一个啊……
冷漠的近乎没有一丝温度,苏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来,许是想着替秦昭她们求情的罢,朕说过,秦昭不臣之心久矣,断无宽恕之可能。”
那双琉璃色凤眸中染着些许厌烦,淡漠疏离的使人不禁怀疑——
眼前这个女人,她是否曾经认得他?
秦玥满腔酸涩,他用目光不住的浏览女子的眉眼、嘴唇、秀发,身姿,怀着那种从心底涌上来的窒息和伤痛,讷讷道:“你不是皇上吧?”
他的陛下,不会这样对他。
苏澈静默半晌,眼神变得复杂难辨:“你来了也好,今天下午你母亲和姐姐们是该动身了,朕准你前去送行,也不必再另外请旨了。”
“程将军她们呢?她们也是看着我长大的人,皇上也一并准了吧。”秦玥悲寂的笑,一行清泪悄无声息的顺着脸颊淌下来。
这些人走后,从此任他哀恸痛哭,再无人为他擦拭了。
念及他将与家人天各一方,苏澈也有几分怜悯:“朕听说你这几日也没有吃什么东西,身子虚弱,应该是看不得那些东西。”
“回去好好歇一歇吧,刑场不是你一个后宫宫君该去的地方。”
这样缓和的一句话,倒是她这些天来对自己唯一的温柔了。秦玥苦笑不已,不由得想起那些往日里的甜蜜和柔情,只觉如镜花水月、指间流沙,终究是空空如也。
他虽不够聪明,却也不是痴儿,有些东西虽曾被自欺欺人的蒙在心底,今日却给血淋淋的勾了出来。
“皇上宠幸我,大抵也是为了我的出身吧。”秦玥剧烈的颤抖着,神情带着一股子破釜沉舟的悲凉:“这几日臣夫也曾听闻一些流言,说先帝本属意忻王为太女,奈何临终换了大皇女上位,陛下登基后势单力孤,太后柳相又虎视眈眈的觊觎皇位,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独宠秦家子,如此才有兵权可以倚仗。”
在他心里,何尝不希望这些话都是别人嘴碎谣传出来的鬼话,可如今看来,却是不得不正视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