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甚么样的造化,谁又说得准呢?”
魏衡拿着书信愣怔半晌,手指颤抖,眼中闪过泪意。
他曾经也是位意气风发、皎如玉树的少年郎,虽然家境贫寒,却才华横溢,又会待人接物,和那些个世家子弟们相处融洽,深受先生们的赏识。
若是按着正常的步调,虽然慢些,一步一步稳扎稳打,总有一天能够有所建树,拥有无限光明的前程,再娶一位情投意合的如花美眷,将来儿孙满堂,寿终正寝,也算是完满的一生。
一步错,步步错。
他恨红鸾心术不正,鱼目混珠;他恨谢知方给了他一步登天的错觉,又翻脸无情,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他更恨自己利令智昏,自毁长城。
然而,像他这样穷怕了的人,从来没有拥有过甚么,一直在承担、在忍耐、在期待的人,又有几个能够拒绝看似唾手可得的巨大诱惑呢?
他确实不是甚么好人,可也不算坏到骨子里的恶人啊。
而今,看着手里的书信,他隐约觉得失去的尊严和力气,又一点点回到这具躯壳里。
他拥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
前路并非坦途大道,说不定还散布着许多荆棘与陷阱,然而,靠自己的本事脚踏实地走下去,总比自高空中跌落,摔得粉身碎骨,抑或继续留在这滩烂泥里,要强得多。
眼泪悄然落下。
这一次,他真正地挺直了腰杆。
第一百一十七回群狼环伺危机重重,朝思暮想好梦成空
有关魏衡的事,谢知真约束了身边众人,不许他们传消息给弟弟。
以谢知方的脾气,若是听说了魏衡擅自找上她,还不知道要怎样发疯,到时候不好收场。
冤冤相报何时了?
她看着管事们发卖了货物,这一趟出海,除去人力物力所耗成本,净赚了二十万两雪花银。
宋永沂有意从中抽取五万两银子当做给谢知真的分红,遭她婉拒后,想了个折中的法子,笑道:“要不把这银子当本钱,给真妹妹买几间铺子罢?真妹妹自己决定卖甚么,自己管账,我再派几个老成些的管事过去帮你,赚了的全归你,若是亏了钱,三哥给你兜揽。”
谢知真有些意动,思虑了会子,点头道:“也好,若是侥幸有盈余,我和三哥五五分成。”
宋永沂替她出面,选了五个地段极好的铺位,谢知真性子稳妥,开了两家针线铺子、一家点心店、一家典当行,最大的那间做了粮店,定价公道,童叟无欺,虽然不比酒肆客栈赚钱,胜在不易招惹是非,细水长流,半年过去,顺利地扭亏为盈。
这年十月十五,是谢知方的十四岁生辰。
他九月初便传来书信,说是要在临安过生,一家人传看过信件,皆是喜笑颜开,太夫人忙不迭令下人们去明月楼订上等的席面,又使丫鬟们往库房整理这两年特地留给他的稀奇物件儿。
这天晚上,谢知真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坐了许久。
枇杷静悄悄地走近,往她身上加了件披风,轻声道:“小姐,夜深天寒,早些安歇罢。”
“枇杷。”谢知真拢了拢披风,声音轻柔,像四周渐渐弥漫起来的雾气,透着种不真实感,“你说……辽东冷么?”
“奴婢不知。”事关谢知方,枇杷下意识紧张起来,小心翼翼答她的话,“听说辽东苦寒,应当比咱们这里冷罢。”
“两年多未见,也不知道他长高了多少,模样变化大不大。”谢知真罕见地和她聊起弟弟的事,脸上流露出几分迷茫和脆弱,“我有些……害怕见到他。”
心里隐约知道他初心未改,天长日久压抑的情意一旦爆发,或许会比那个夜晚更加炽热,更加令她无所适从,所以感到惧怕。
可是……她又控制不住思念和担忧。
他从军的这些日子里,她的心始终悬在半空中,无论看多少封捷报都无法安安稳稳落下。
唯有亲眼看到他好端端地站在那里,能说能笑,能跑能跳,她才可以彻底松一口气。
枇杷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沉默半晌,低声道:“小姐若是担心少爷在辽东受冻,不如给他做两套冬衣?前几年的衣裳,想必都小了罢。”
谢知真缓缓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
在谢知方坦承不伦念头之前,她自可以坦坦荡荡地为他缝制衣裳鞋袜,打点他一应饮食起居。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思,便不能再无微不至地关怀他,送他贴身衣物,免得他会错意,抱有甚么不切实际的期望,陷得越来越深。
谢知方朝思暮想,望眼欲穿,为了腾出七八天探亲假,带着数千名新兵没日没夜地训练,将他们折腾得哭爹喊娘,深夜还要拉着几个副将商讨作战方略,连熬了大半个月,依旧神采奕奕,毫无疲色。
临行之前,宁王请他喝酒,故作无意地问了一句:“又去瞧你姐姐?”
他知道谢知真是这位爱将身上的一块逆鳞,听说生得国色天香,性子又温柔娴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