眶,那湿漉漉的液体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门后头,转出来个人影,黑色笔挺的中山装,一副玻璃眼镜架在鼻梁上,是个中年男人,看起来像是当官的。
遗光小姐叫他,“王科长!”
张妈赶紧松了手,弯了弯腰,
“老爷,是您送我们小姐回来的吧,快请进,我们家主人都在,我这就去叫他们。您是大恩人,一定得谢谢您。”
那位王科长笑了笑,拒绝了。
夜已经深了,他一个外人不好打扰他们一家人团聚。
这一夜的钱公馆,注定是不平静的,晚上9点,三层的洋楼依然灯火通明。
璀璨的灯泡照亮了每一个张喜气洋洋的脸。
钱夫人已经哭过了一会儿,她捏着手绢儿,擦干了喜悦的泪水,又握着遗光的手,在明亮的灯光下不住的打量她的脸庞。
雪白的面孔看起来消瘦了些,褪去了婴儿肥,五官却更加分明夺目,只一双琥珀色的瞳孔,深邃了许多,不再像一汪清澈的泉水,时刻闪烁着纯净无忧无虑的光芒。
好像,长大了!
她很想问问这个女孩子经历了些什么,可是想想也知道,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在都是日本的军署里,这样想起来,她的心便是纠紧了的疼痛。
我不该问下去,有些事情就当过去了吧!
钱夫人强扯起笑容,伸手慈爱的抚摸了下遗光的鬓角。
“回来了就好!”
钱老爷坐在边上,也笑着点点头。
夜里晚了,钱老爷打发了儿子们,兄弟两个并排站在门口,目送着母亲挽着女孩子的手朝她的房间走去。
等那身影在转角处消失不见了,钱宗明才不舍的收回了视线。
“哥,我真想杀了那些日本人!”
钱宗毅心头一跳。
明黄的灯光照在青年桀骜的却还有些稚嫩的面孔上,那双黝黑的双目盯着虚空,散发出仇恨的光芒。
走廊里的脚步声停了,
黑暗里,遗光无声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的一切都还是她离开之前的摆设,空气里传来一点淡淡的幽香,她转过头,窗台上一捧栀子花盛放在玻璃花瓶里,花朵在月色下皎洁可爱。
一切都没有改变。
钟摆撞响了一下,午夜十二点了。
她躺在床上,听着自己静静的心跳声。
在军署里,无数个夜晚她幻想,若是有一天回到了钱公馆,第一件事,她就要在自己房间的大床上,盖着张妈勤勤翻晒,散发阳光皂角气息的被子里,安睡到天亮。
可这一天真的来了,却也和想象中不一样了。
洁白的脚伸进缎面软底的拖鞋里,穿珍珠色睡裙的少女慢慢踱步。
空寂的走廊,传来一声细碎咔嚓的声音。
古铜色的门把手朝下转动,胡桃木色的门开了。
遗光走出来,面前罩着个高大的阴影。
“哈!”
“遗光…… 是我!”
那轮廓动了动,熟悉声音安抚了她,灯光扫下来,露出钱宗明担忧的脸庞。
“吓到你了吧?”
“你怎么不去睡,”她看了看青年站着的地方,是她的房门口。
“不不不,我不进去。”
我只是,只是想守在你的门口。他咽下了后面的话,眼神落寞,连自己都觉得这痴心愚蠢的可笑。
可是他真的害怕,怕她有一天又消失不见了,到那个时候,他又该去哪里寻找呢?
“晚了,你睡吧。”
他转过身去,一向挺直的脊背微微弯曲,拖着步子走了几步,又突然回过头。
“遗光?”
他呼唤她,
“晚安!”灯光下的少女笑着,让他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点点头,再次转过身去,一步步,慢慢的,没入了黑暗。
等他的身影完全的看不见了,一直笑着的少女缓缓的落下了扬起的嘴角,她扫视了一下熟悉的长廊,心里做了个决定
怎么突然要回浙江老宅去?”钱夫人拉着遗光的手,探出身体,脸上挂满伤心。
“是阿毅和阿明欺负你了?”
“不是的,是今年清明下大雨,就没回去。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我也想给爹妈上坟,让他们别担心我。”
因为她温和的语气,钱夫人的面色和缓下来,
“你想的有道理,那我让阿毅陪你去吧。”
“妈!”钱宗明像被踩着了尾巴的猫头从沙发上蹦跳起来。
“不用了。”遗光看着钱夫人
“我已经拍了电报,让管家林伯出发来沪上接我了。”
钱家的人还要再劝,却被遗光坚持的拒绝了。
离开那天,钱家人都去车站送她。
钱宗明在汽笛声响起的时候附在她耳边说:“遗光,嫁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