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好像个男人啊!头发那么短。”
他没说,还觉得那背影怪熟悉的,那么高大的人可不多见,倒像是红姐让他跟踪的一对夫妻。
他婆娘可真好看啊,但是这两个人不是几天前就走了吗?
白先生和辛先生看了看彼此,眼睛里都闪过一丝沉痛,时人愚昧。
旧时列强侵略,清人呼使炮弹兵士为雷公电母,弃械而逃,失大片国土。
几十年过去,今人不重科学,偏乡僻壤竟还用人命祭祀,妄图更改天气。
洋人社会一日千里,便是昔日的倭寇也叫嚣着要来瓜分我们的土地了,可我们……
“民风不化……”辛先生沉沉叹气。
“今时不同往日,越来越多青年人远渡重洋,学习先进知识。我们此番也是为更改日月,再开河山。国之兴,纵吾辈不可得见,世世代代,必有功成之时。”白先生把住好友的手劝慰。
两人再将视线投向那具“尸体。”
白先生和辛先生卷起袖子,将长褂下摆打成结,往乱世堆走去。
这怕是对苦命鸳鸯,二人心里不忍。
小赵站在坡上看着他们。
死了有人收尸,算是命好的,不知道他以后,万一出点事儿,还有没有人给他收尸呢!
他感叹起来,腾腾腾的跑下去,也帮上一把。
三个人下来一看,就知道这男人估计身子下面还藏着个人。
偌大个汉子,肩膀那样宽阔,想也知道身前该多么高大了。
可现在蜷缩着像个虾米,一只手死死的拽着石锁的麻绳,一只手团在身体下,像是护着什么。
身上的衣服都破烂了,或许死前也激烈的挣扎过,那裸露出来的大腿,胳膊,青紫的,道道口子,叫河水泡的发白,肿胀的厉害。
让人不忍心看下去。
“他怀里护着的是那个被祭了河的女人吧!”
小赵盯着和男人黑色褂子缠在一起的一缕头发,石头滩里,一片酱红色的布片若隐若现的。
他嘴巴里突然就不忍心说出祭河女那三个字了。
“生不同衾,死同寝。”白先生摇了摇头。
辛先生蹲下去,又站起来。
“我看这人恐怕没有死!”
他又绕过去仔细摸了摸男人掉了鞋子的那只脚底心,
“皮肤有弹性,还有丝热气!”
众人心头一振,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
他们掏净了两人身下的石头,又扒拉出大堆泥沙,嘴里喊着号子,终于把人翻过身来。
“这…”
两个人,一黑一红,
如双生花,如缠枝莲。
男人像树,顶了满身碎石,一身伤痕,托起遍地泥沙,百斤的索命锁。
女人像花,被护在心口,包在怀里。
苍茫茫炎热的乱石滩,乌鸦盘旋,野狗哀嚎。
他们仿佛相拥着睡去了。
纵狂风暴雨,也无忧亦无惧。
“得此爱郎媛女,天上地下,死又何妨!”白先生感叹。
辛先生轻轻拨开女人散开的黑发,却发现
一根麻绳捆在女人的脖子上,令她半边不正常的倾着,另半边血淋淋。
想来,若不是那男人赤手扯着石锁,只怕她没被水淹死也早被吊死了。
“何其残忍!”
辛先生叹息。
他把手搭在女人的脖子上,好半天,严肃刻板的脸上露出激动的笑意。
“太好了,这女人也还活着。”
1937年七七事变后,日军沿平汉铁路线大举南犯。
千年中原,博物之地,燃起遍地狼烟。
志村如愿的背着行囊坐上了去往满洲里的火车,到了那里,他可以乘坐轮船回家了。
火车站上,人来人往,汽笛声更仿佛催促着人心。
志村又回头望了一眼入口处,这片他短暂呆过的土地,没有一丝留恋了。
无人送行,
当他拒绝了升职的要求反而想要回家作为奖励以后,所有人都嗤笑他愚蠢和胆小。
“志村!”
他一惊,
人群里,走出个熟悉的身影,
乘客看见那身黄绿皮子,暗地里射出几道愤怒隐忍的目光。
“土方!”
土方跑过来,打量着志村抱在手里的一兜军用罐头。
如果不是身上还穿着军装,真的一点军人的气息也没有了。
“挺好的。”
志村有些奇怪他这样没头没尾的话。
“挺好的。”
他又说了一句,
“你可以回家了,你的妈妈一定很想你了。”
志村看着他黑沉的眼睛,觉得他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稳重许多。
真奇怪,队伍里那些原本孩子一样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