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行在下班的路上出了车祸。
当天因为交通拥堵,他没有开车,而是选择坐地铁回父母家过节。那天刚好是中秋,市区的街道上密密麻麻全是人,白景行走进一家珠宝店,提走他之前预定好的一对玉观音,这是他给父母准备的礼物。
就在他走出商店,跟随着人群过马路时,变故陡生——
一辆小轿车无视了红灯,开足了马力,猛然冲向人群。
白景行在最后一刻听到了周围人的尖叫,但他还没来得及确认情况,整个人就被撞飞了,随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白景行再次醒来时,他已经变成了一只猫。
是的,一只通体漆黑,约摸一岁多的,货真价实的猫。
白景行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发现这个事实时,他近乎抓狂,花了半个小时,对着一切能反光的东西反复搔首弄姿,可里面映出的根本不是他自己的样子,甚至不是个人,而是一只蠢猫。
白景行不喜欢这类毛茸茸的动物,他有轻微的洁癖,无法容忍一根动物的毛发出现在自己家里,但现在他自己变成了一只猫,身上还脏兮兮的,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腿上的毛被血糊成一团......
等等,哪里来的血?
白景行抬起爪子来查看情况,发现使不上劲,而且很疼,疼得他嗷呜一声在地上打起了滚,刚刚他一直沉浸在自己从一个大活人变成猫的悲痛中,因此忽略了身上的伤,刚刚才发现右腿的骨头已经变形了,看样子是被车轮之类的东西碾过。
这副猫的身体还保留着原来的本能,白景行忍不住去舔舐血肉模糊的伤口,谁知刚舔了一下,他就疼得浑身抽搐,于是马上放弃了这条自救的路。白景行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他记得自己好像在过马路时被车撞了,醒过来时发现自己不在阎罗殿,还以为是得救了,结果却魂穿到了一只猫身上,毕竟他自己是不可能会有舔伤口的原始冲动的。
这还是一只要半死不活的猫,这么严重的伤,如果他还是人形的话,打电话叫救护车也好,自己先随便止个血也好,总是有办法活命的,而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骨折对于人来说没什么,但放在一只猫身上,就是致命伤了,而且他身上这么脏,多半是只流浪猫。
白景行自暴自弃地想,与其让他这样一点点感受着自己生命的流逝,还不如让他当场去世呢。
白景行弥留之际,开始百无聊赖地打量自己所在的房间——这是个客厅,大概有四十平,家具都很新,装潢虽然低调,但看得出主人在上面花了很多心思,努力营造出一种温暖的感觉,门口放着一双拖鞋,这里应该只有一个人住,而且这人经济条件不错......
白景行想,大概就是这家的主人把他捡回来的吧,可是捡回来就要负责啊,把他一只重伤的猫单独丢在家里是怎么回事?这是打算让他自生自灭吗?
白景行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眼睛一边在屋子里搜寻着,最后他终于在电视柜上看见一张合照——
那是两个穿着学士服的大男孩,一个高一个矮,高一点的那个亲密地搂着另一个的肩膀,两人对着镜头灿烂地笑着。
白景行把目光停留在矮个男生的脸上,白皮肤,大眼睛,瓜子脸,笑起来像只温顺的兔子......呃,怎么好像在哪见过他呢?
门锁转动的声音打断了白景行的思路,一个嗓音很温润的年轻男人带着焦急的语气说——
“医生就是这儿了,您快进来看看,这只猫还能救回来吗?”
林溪微一个小时前在路边捡了一只被车碾到的黑猫,被他抱在怀里时,那只猫还在虚弱地冲他喵喵叫,眼睛里竟然隐隐有水光,林溪微心疼得不得了,他从小就很喜欢小动物,经常偷偷用自己的零花钱买食物去喂学校附近的流浪猫狗,后来这还成为同学们取笑他的话柄之一。
想到以前的事,林溪微就觉得心里难受,但他很快摇摇头,抛掉其他杂念,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救助这只奄奄一息的猫,它看上去差不多有一岁,但是太瘦了,大概只有三四斤重,抱在手里轻得跟只几个月大的小猫似的,凸出来的骨架都有点硌手。
“小乖乖,还好只是压到了腿,要是压到内脏你可能就没命了。”林溪微心疼地摸了摸它耷拉着的脑袋,黑猫小声叫了一声,想抬头蹭蹭林溪微的手心,但是因为太过虚弱而失败了,只能轻轻动动耳朵回应他。
林溪微今天只是碰巧经过这里,对附近不是很熟,他打开手机地图搜索宠物医院,发现离他最近的居然就在他自己家楼下,现在过去大概需要四十分钟车程,林溪微马上把猫抱进车里,脱下自己的外套垫在副驾驶座上,把猫轻轻放了上去,然后开车折返回家。
林溪微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打着电话,接通后,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他的语气十分温柔,就像是在对情人絮语:
“溪微?到了吗?我现在下来接你?”
“阿臻对不起,”林溪微语气间全是歉疚,“我有点事,可能要晚一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