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紧搂住怀中人,“可是又梦见韦典军?那鸟汉,我把他挫骨扬灰,教他魂飞魄散,再
不能入你梦里。”
他原意安抚裴花朝,不料怀中娇小柔软的身躯打了个寒噤。
“别为难我祖母!”她呜咽。
东阳擎海怔住,莫非毁尸作为太阴毒,唬得她担心自己又追究她祖母?
“你好好的,我绝不动她。”
“我好好的,我没事。”裴花朝由他怀中抬头,小面泪痕斑驳,樱唇抖索,硬生生挤出笑靥。
明明愁怕极了,逞什么强?东阳擎海想点破,微张嘴却发不出话,气恼怜惜绞作一团,拧得胸口生疼。
裴花朝见他皱眉,直起身环抱他肩膀,脸依他肩头,“我真没事,你别恼我祖母。”
然而她不断发恶梦,某一夜又惊醒过来,浑身虚汗依在东阳擎海胸前让他哄着。她柔若无骨偎靠这汉子,汲取他身躯度来的温
暖安稳,这教她心头踏实,同时也不安。
“寨主,近来我总是扰你睡眠,不如暂且分房睡。”
“分个屁!”东阳擎海粗声道:“你就得睡老子床上。老子眼一张,就要瞧见你;手一摸,就要摸到你!”
“你白日公务繁重,夜里又不得休息……”
“老子支持得住,也乐意。”
“寨主……”
“老子说了算!”
裴花朝再不提分房,可有件事,东阳擎海无法强她。
从前她昼间只睡午觉,其余时候便看书下棋,为他打理一些起居,遇袭后,变得白日嗜睡。
东阳擎海原当她夜里睡不安稳,白天补眠,久了越看越不像——有时总算她未发恶梦,睡了许久,醒来人依然恹恹的。哪怕
她对着他小心掩饰,勉力抖搂精神伺候,他终究觉出不对。
他问她怎么了,她浅浅笑道:“这般症候我经历过,睡几觉便好了。”
林化也说,受了太大惊吓刺激,有些患者确实嗜睡,要恢复如常,必须静待心绪平复。
东阳擎海却生出新疑念:裴花朝经过其他大惊吓?
他找了裴宅跟随裴花朝最久的奴仆问过,原来裴花朝遭抢亲后,病了一段时日,其中病候便有频发恶梦与嗜睡。
六十:老子不睡你不是人
午后日头烈,下人深避屋内,鸟儿隐入树上繁枝密叶,满院静悄。
东阳擎海走在通往正屋的回廊上,手握成拳抬至腹前,口中念念有辞。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方才议事厅上开完会,他特地留下林化,让她教自己一点诗词示爱。
“就从那湿的干的书里挑几句好听的。”他说。
“……敢问寨主,哪种‘湿的干的’?”
“讲‘四只蛋稀’那本。”“士之耽兮”在他实在文言拗口,尽管已知道原句真意,依然难改口。
“……寨主说的是《诗经》。”
“对,我那一位和她祖母说话既然扯到《诗经》,对她讲那上头的诗句,她准明白。”
林化答道:“《诗经》有一句极动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东阳擎海问道:“我和她没侄子,侄子的手又关我俩甚鸟事?”
“……倒不是侄子。”林化解释意思,东阳擎海让她再想别的。她道:“要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恰好寨主昨日不在寨里,与裴娘子分别一日。”
东阳擎海便把“一日不见”这诗句揣在心上,一个大块头像默书学童,沿路念念有词踱回自己居处去。
他回到寝间时,裴花朝正要午歇,在帐幔后更衣,窈窕身姿影影绰绰映在染缬的花鸟图案上。
想到接下来要对帐后娇人说的话,他喉头一阵干涩,居然类似最初带兵上阵的紧张。
他干咳一声,“花儿,那什么,我有话同你说。”
“嗯,我听着。”
“你出来我再说。”
“什么事呢?”裴花朝一面说,一面转出帐幔。
东阳擎海与她四目交投,不知为何极不自在,立时别开脸,“一日不见……”
眨眼他转回头,盯住裴花朝身上两眼放光。
这几日时气异常闷热,屋里安放冰块亦难真正清凉,裴花朝便挑了新寝衣穿上。那寝衣对襟低胸,她胸前不算峰峦高耸,但浑圆挺立,形状甚美,寝衣料子轻薄贴身,益发突出诱人轮廓;窄身长袖则由薄纱裁成,底下白润藕臂欲盖弥彰。
东阳擎海喉结滑动,咕嘟咽下唾沫,脱口道:“一见不日,如隔三秋。”
彼时吉吉见东阳擎海回院,由厨房端了茶果要送回正房,才走在廊道上,寝间方向便传出急冲冲大吼。
“撤下!”紧接着裴娘子啊的一声娇呼,便没了动静。
吉吉不解情况,但习以为常,想也不想停步转身,院里在其他处当班的下人亦纷纷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