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成,万一事发,要连累白津丞。”
白禹道:“你放心,大王一心寻你,不会留心民间婚娶。万一事发,他需要我治水,不会轻易动我。——不过现今驿馆门禁加倍森严,不能像上回说进就进,必须另找名目让你混入。”
他说到这里,白皙耳根隐现一抹红,欲语还休。
静默半晌,他又轻咳一声,道:“委屈小师妹,假作与我成亲,以我新妇身份进入驿馆。”
“……成亲?”裴花朝好一会儿方才回神。
“是,”白禹目光偏到她身旁,“我大小是个官,还有王府亲赐超等待遇,亲自带你以官眷身份出入驿馆或县城,门卫不会起疑太过盘查。”
裴花朝反覆思量,要脱身出城,白禹此计确实最稳妥,又经他再三劝说风险不大,双方便拿定主意。
这几天她等待白禹“迎娶”,只是不知怎地,偶尔生出错觉,彷佛有视线钉在自己身上。
她数次四下查看,屋外并无异常。
定是这些天禁军雷厉风行找人,自己草木皆兵,疑心生暗鬼了,她这般忖道。倘若东阳擎海晓得自己下落,早来捉人回府了。
她潜沉心绪,等到这日行“婚礼”。与孟胜男及毛妪告别后,她覆上盖头,在侍娘搀扶下坐进牛车,白禹在前头领路,接她进驿馆。
牛车缓慢行进,走了一程,前方响来人声。
“小人三五,中赤荣华,闻君成礼,故来障车。01”
这是路人见成亲队伍,上前拦路,口念吉语,索要酒食银钱。
裴花朝记起上回她嫁至崔家,当地人大抵畏惧她是东阳擎海的人,无人敢拦,这回倒碰上了。转念她啼笑皆非——自己两次着嫁衣裳,无一回真正成亲。
路人笑闹嚷嚷一阵,索要满足散了去,迎亲队伍再度前行,终于抵达驿馆。侍娘扶着裴花朝直入内室,省略转毡05等惯常礼数。
为是婚礼无非幌子,礼数不全反倒省事,合了裴花朝心意。
她教侍娘扶到床沿坐下,那侍娘恭声道:“新妇子稍待,新郎便来。”
“嗯。”裴花朝松了口气,想着总算混进驿馆,自己暂且无忧了。
不多时,一阵靴声踱进房内。待来人走到近处,裴花朝抬手掀起盖头,笑脸相迎:“白津丞,多谢你相助……”
她昂起螓首,眼底收入一道身影。
那人一身窄身锦绣胡服,体魄雄伟,古铜肤色,相貌颇为俊朗,一双利眼精光强悍,威严中透着几分不羁匪气。
裴花朝如遭当头一棒,难得脑中空白了。
来人竟是东阳擎海。
——————作者的话——————
01出自敦煌文献,《论障车词法》
05新娘到了夫家,下车前会有人把毡席铺在地上,让新娘下车后走到室内,这途中一路足不沾地
九一:你想去哪儿?你能去哪儿?
东阳擎海本就魁梧,裴花朝坐在床沿矮他一截,如此望出去,视野排山倒海都是他。
猝不及防照面,近身见着思念许久的人,裴花朝眼圈儿一红,心神激荡,辨不出酸甜苦辣。转念回神,那汉子以及与之相遇的后果是自己要过清净日子而不能不回避的,她蓦地如两军阵前相逢,寒毛直竖,臂上起粟。
她由床沿跳了起来,要从他身旁溜逃。
东阳擎海猿臂一捞,轻而易举将她揽至怀中,从她身后抱牢。
两人胸背相触刹那,裴花朝身上如过细电,不由自主颤栗。
“啊……”她樱口吐声,最初是逃脱失败、教人活捉的紧张抗拒,而后一软,软得暧昧。
在两身相依那电光火石的瞬间,她敏锐感受东阳擎海精实身躯如何抵上自己,粗壮手臂将自己圈紧在他宽厚胸膛,而后他贴上自己面颊,呼吸温热喷拂肌肤。
她一下不能思想,但觉心脏突突直跳,血脉贲张,手脚酸软使不上力。
耳畔响起东阳擎海浊重呼吸,她本能明白这汉子亦如自己这般,为久别重逢、贴身依偎而深深震荡。
他们一直渴望彼此,无论身心。
回忆开了闸,裴花朝脑海走马灯似浮过往昔时光,曾经许多夜晚白画,他俩形影不离,耳鬓厮磨。
她胸中酸楚,眼眶酸涩,几乎落泪。
“你想去哪儿?”东阳擎海俯身紧抱她,将脸抵在她肩窝,闷声咬牙问道:“你能去哪儿?”
裴花朝闻言,理智和力气回来了。
“你……你是何人?”她在他怀中困兽犹斗,明知希望渺茫,仍旧企盼借着易容蒙混过关,“闯至新房调戏良人……”
东阳擎海短促一笑——给气的,他一刻舍不得松放裴花朝,抱着她往附近案上弯腰,取过早备下的湿帕子往她小脸擦拭。
裴花朝脸上一凉,心中也一凉,她的易容妆教东阳擎海卸掉了。
东阳擎海扔下巾帕,扳过裴花朝面向自己。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