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对深蓝的尊重,今天我们在这里召开董事会,贵司手上的蓝航股票这并非有通过‘信任票’得到的,而蓝航已经同开源资本的赵先生、大御城集团的林先生、泛海控股的楼先生、外婆湾的姜先生以及云上肴的申先生达成了友好收购协商,他们愿意接收蓝航旗下的酒店与餐饮项目,虽然贵司拥有蓝航16%的股份,但这是一场敌意收购,如果你们现在放弃,蓝航愿意以每股12圆的价格赎回股票。”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只有呼吸声绵长起伏。
深蓝资本一行五人占了长桌一侧,而长桌对面坐了十位蔚蓝航空的董事。拥有部分股份的魏氏家族小辈们则分散坐在靠窗一层的沙发上,不时抬头偷瞄对面那五位面色阴沉的客人几眼,颇有种长辈们吵架小孩不能插嘴的拘谨感。
“你们1200亿的债务,98%的股票都在市场上流通,躺平任操吧,宝贝儿,”张霖懒洋洋瘫在座椅里,跷起二郎腿,手上圆珠笔转得嘎吱嘎吱响,冷笑道,“管理层花了两年时间都没能让股价过10,我们只花了半个月就做到了。”
魏兆硕额角一抽,用尽了良好素养才没对张霖翻白眼:“敌意收购当然会让股价上涨,如果贵司不放弃持股,蓝航会马上提起法律诉讼。”
“诉讼最多延迟速度,不能阻止我们收购。”
温时良一身笔挺的西装,神色肃穆冷淡,语气平静温和,与肆意嚣张的张霖截然相反,给人一种滴水不漏的稳重感。
“蔚蓝航空有超过50年的企业历史和文化,是我和九万名员工的家,深蓝刚刚经过一场豆沙湾舆论战,还想看到我们的员工去贵司门口抗议示威吗?”
“蓝航抵抗上一次收购时,发行了优先股来支持员工股票奖金计划,看似蓝航上下一心,员工甘愿从腰包里掏钱,用自己一辈子的积蓄帮管理层把公司从掠夺者手里赎回来。”
会议室空调开得很低了,朱砂疯狂盗汗的状态让房间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加了一层疑惑。颈肩后背的衬衣全被浸湿出深色印记,汗珠从发梢往下掉,滑过她苍白的侧脸,看起来重病虚弱,声音却平稳有力:
“但是管理层怎么做的?给员工的优先股必须在放在你们的信托基金里冻结五年。我记得其中一条规定是,兼并的提议必须得到2/3的优先股股东的批准才能通过,也就是说员工没有话语权,管理层对于收购公司的任何提议都可以否决。”
对面长桌的末尾坐着两名员工代表,顾偕目光淡淡扫过去,只见那两人坐得很直,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如果仔细看,能看出他们的肩颈肌肉的绷得很紧,那是紧张克制的动作。
“蔚蓝现在负债1200个亿,股价刚过11圆,请问……”朱砂倏然起身,望向靠窗一排的沙发,视线滑过一张张懵懂疑惑的面孔,最后定格在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脸上,“请问这位魏先生,你有多少股份?”
戴眼镜的年轻人似乎没预料到自己会成为目光焦点,慌忙起身,腿上的iPad啪地摔到地上,又慌忙捡起来,然后瞥了一眼坐在长桌中间的董事长魏兆硕。
后者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年轻人吞了一口唾沫。
朱砂温柔笑道:“没关系,我就随便问问。”
“五……五万股。”
“那你现在手上有六十六万,”朱砂点点头,不疾不徐地说道,“如果我们今天抛了蓝航的股票,明天你的六十六万就要缩水变成四十万了,但是你们的首席执行官告诉过你,清算公司后你会拿到多少钱的分红了吗?”
年轻人又望向长桌。
魏兆硕眼中淬着寒光,清清楚楚地写着:敢说一个字立刻拿刀就地砍了你。
年轻人一震,嘴唇哆嗦着坐回沙发上。
朱砂不在意地笑了笑:“蔚蓝的酒店餐饮一直在盈利,货运客运虽然赔钱,却赔得不多,只有研发室像个无底洞一样,大把的钱往里砸,什么产出都没有……”
说到最后,朱砂嗓音有点嘶哑,声音中气音明显加重,似乎突然上不来气,数道极具穿透力的目光瞬间投了过来。
顾偕眼底掠过一丝紧张,正要开口帮朱砂说下去,突然朱砂邻座的温时良站了起来:
“你们的创始人一直把希望寄托在飞机研发上,时代变了,扪心自问,在座任何一位相信蔚蓝的研发室能‘领先世界前沿,让飞机更进一步’吗?”
朱砂坐回椅子里,眉梢眼角略微放松,仔细看唇角还有点弧度。
顾偕对朱砂这个表情太熟悉了。
——庆幸、得意和信任。
她和温时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有默契了?
从豆沙湾爆炸之后?不,朱砂在忙豆沙湾项目时,温时良已经与她寸步不离了。
那再往前数几个月?
尹铎打算利用陆卿禾狙击深蓝的那夜,精英组彻夜加班,顾偕信步一走,便看见朱砂与温时良在天台上抽烟,城市中心的灯光夜色如同模糊成背景,他们在烟雾中安静对视了许久。如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