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死我,你就能拿到钱吗?”朱砂仰面栽倒进沙发里,一只手抚上邵俊的手背,柔声说道,“我不是说过了吗,给你准备了一颗心脏。”
邵俊面色毫无反应,黑白分明的眼珠狠狠盯着朱砂,手里虽然还钳着朱砂的脖子,但力度松了很多。
“走正常器官捐献路径,首先你需要一场连环车祸,死者是A型血,还没有任何疾病,”朱砂细细摩挲着他的手背,这么自下而上地凝视着他,眼底浮现出几分笑意,颇有几分调戏他的意思,“其次,你女朋友得排在移植名单的第一名,不过她有性病史,还吸毒,根本上不了名单。”
邵俊早已知道这个结果,颈侧却还是抽动了一下。
“黑市叫价一百万的心脏都是从医院偷的,能不能得手得看死者家属哭多久,听说一千万可以为你杀活人剖心,我没试过,不知道真假,”朱砂仰着脖子,另一只手艰难地摸到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打开相册,语调平缓而不容置疑,“但是,这个女人卖心脏。”
邵俊直勾勾望着朱砂,视线不肯从她脸上挪动一分。
“你好歹看看人家吧,”朱砂无奈道,“我觉得你摸得挺舒服的,别松手,我都快湿了……”
邵俊手指一抽,那冰块般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缝,甚至耳尖都有浮现出隐隐的红,半晌,才僵硬地低下头去看手机屏幕。
“她是巴尔吉利亚的难民,自愿卖掉身体换她的家人拿到K国的合法身份。‘卖身’不仅包括心肝脾肺肾眼角膜这些稀缺品,连头发、骨头、指甲都会‘物’尽其用,”朱砂平静道,“她现在还剩了半个肾和这颗心,你一点头,就能让她彻底解脱。”
邵俊盯着手机一动不动,紧绷的肩膀略微颤抖着。
“怎么了?不忍心?”朱砂冷笑,“但这就是你要去黑市买的心脏啊。”
ICU病房里始终响着医疗器械的嘀嘀声,淹没了两个人的呼吸。半晌,邵俊肩膀一垂,向后退了半分,右手仍然掐着朱砂的脖子,那力度都算不上掐,顶多能叫摸。
“不过命是可以用钱买的,”朱砂道,“我可以把你女朋友加进移植名单,并且排在第一顺位。”
邵俊蓦然抬头。
“等这位白血病患者咽气,他的心脏就能给你女朋友就能得救了,”朱砂向右滑着相册,“而这个是现在排在第一位的移植患者,和你女朋友一个年纪,都是36岁,外科医生,正在攻读心脑血管疾病的博士学位。”
“……”
邵俊一言不发,胸膛的起伏更加剧烈。
“妓女抢走医生的心脏……”朱砂语调十分和缓,但语气中的嘲讽十分明显,“挺政治正确的。”
他黑白分明的眼珠里阴晴不定,死死注视着手机屏幕,似乎内心也在激烈挣扎。
良久,他才松开了手,慢慢坐到地板上。
前夜外伤还没好,住进ICU的重症病患除非回光返照否则连下床都难,邵俊撑到现在已经到了极限。
“浑身插管不是续命,是受罪,”朱砂坐直了身体,活动两下脖子,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针管,轻声搁到地面上,“这是肾上腺素,你可以亲手推进她的血管里,让她没有一点痛苦地走。”
早春的阳光为房间镀上了一层暖色,邵俊低着头,像一尊浸没在阴影中的石像,双手抱住膝盖,慢慢将自己缩起来,低声道:“她不想死。”
朱砂没听清:“嗯?”
“她求我救她,”邵俊挤出声音,“她说她不想死。”
朱砂蓦然一僵,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微微闪动,脸上也浮现出古怪的笑意:“哦?是吗。”
邵俊没有回答。
半晌,朱砂将莫测的电话号发给了邵俊,然后她站起身,绕过邵俊,拉开了病房门:“决定权在你手上,买一颗活心脏还是抢一颗病心脏,想好了打这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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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检查结果来看,朱砂身体并无大碍,但毕竟前夜有过车祸撞击,这二十四小时都得在医院里观察,折腾了这么一大通,她依然睡意全无,只好去护士站打了一剂安眠药。
她按着手臂,刚转过身,只听走廊深处传来一声号叫:“朱小姐——”
鹿微微急得妆都花了一半,抓住朱砂的胳膊还没喘完气,只见朱砂面容惊愕,盯着她身后走廊墙壁上的挂钟说道:“快走!我两分钟内会睡着。”
“啊?可是还有五分钟就要竞价了。”
两人疾步赶回病房,在几十米的距离中,鹿微微简要地把多莉的情况和朱砂说了一遍,挑了重点中的重点,危机中的危机,一个字都不敢多说,瞄着朱砂的脸色,打算只要她一有疑惑的神色,就立刻补充解释。然而朱砂脚下明显轻软,走不成直线,和她并肩走着摇摇晃晃地往她身上栽倒,看样子根本没听懂她说什么。
一进病房,朱砂如僵尸一般直接倒在床上。
“朱小姐?朱小姐!”
“……啊?”
鹿微微使劲儿推了推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