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致勃勃,想象北海变成一锅老火靓汤,汤中翻滚鲜美柔嫩的鸽子肉,想得入迷,都没发觉陈嘉扬风风火火下来了,还是他在她发顶一拧,叫她抬头,她才反应过来,“……嗯?”
陈嘉扬劈头盖脸把她一顿骂,“嗯什么嗯?不是你要人送?”
她转着红叶梗“哦”了一声,咽了口口水,“是我。”
陈嘉扬继续骂:“哦什么哦?车又不在这儿,动腿走!”
盛实安抬脚跟他走,两人一前一后,在枯叶道上踩出一片窸窣。令从雪眼睛都要看直——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下个屁雨?只知道荔山公馆这位把金之瑜玩得团团转,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今日一见果然漂亮,但谁知道手段这么低?
她再看一眼文小蓝,火气腾得更高,新进的红角儿长得比她令老板还标致三分,陈嘉扬看都不看,反倒是那小丫头勾勾手指头他就走,小丫头睁眼说瞎话把事儿办成这样,他还要送台车?
46 有没有一点(今天太好看了小10情商扬眉吐气舍不得收费想给全世界都看看三更)【1555珠加更!】
令从雪跟了金之瑜三年,玉石行头捞了不老少,琳琅满目一柜子,实则都是金家库房里藏的旧宝贝,知道他家里四房姨太太不好对付,如此也罢,于是忍了,谁知去年金之瑜又开始捧陶映薇,出手阔绰,满城风雨,她更觉不满,本就满肚子恶气,看了陈嘉扬养女人的出手做派,哪里能忍?当夜就把金之瑜踢开,吊着凤眼问:“你送我什么?”
这都是后话。这日陈嘉扬和盛实安等到船,悠悠渡上岸,步行许久到公园门口,发觉去买煎饼果子的司机似乎在杨梅竹v斜街迷了路,这么久都没回来。
盛实安站得脚酸,看路边歇脚的一溜黄包车,看得心动不已,眨巴着眼睛问他:“你带钱了吗?”
盛实安从前总坐黄包车满世界转着找吃的,陈嘉扬直觉不想坐这小丫头坐的玩意,还想等司机,“没带。”
盛实安慢悠悠地说:“哦,那只好到家再叫阿柠拿钱了。”
事已至此,陈嘉扬不愿多说,抱着手臂跟她坐上黄包车,拉车的半大小子听了盛实安开价,痛快淋漓地喊一声“好嘞”,拔足狂奔,快得风驰电掣,叫人怀疑那两条腿烧煤油。车上的人因此被惯性摆弄贴紧,旗袍和西装下的大腿根贴在一处,滚烫的,柔软的,带着熟悉的弧度,在他掌心里一节节伸长的曲线,从小少女长成少女,从盛家的盛实安、红香楼的盛实安长成他的盛实安。
雨竟真的下起来了,秋季总是无常,黄尘漫天的北平城在突如其来的无常雨中清晰起来,天幕高悬,雨幕高悬,车夫拉下雨罩,将乘客笼在逼仄昏暗中,陈嘉扬突然转头看向身旁,盛实安迟钝地抬头看他,满脸懵懂无知,末了等他再看向前方,才轻轻地叫:“陈嘉扬。”
他应一声,表示自己听得到,听得懂。盛实安说:“上次,那天晚上。那不是我想说的。”
他依旧不言不语,不能言,不能语,恍若一名跪听神谕的穷困潦倒倒霉信女,在擂鼓的心跳中捕捉盛实安吐出的每个字。她说:“我原本想问,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他到底喜欢谁?她在图书馆里撑着下巴看窗外红脸牵手的校园恋人的时候,她看他在濠濮间露台上假惺惺地听文小蓝说话的时候,她坐在跟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的自行车后、小心地只抓住车座的时候,以及她在那天滴水的屋檐下回头看到他怒火中烧的时候,那些分分秒秒里她在想什么?
模糊晦暗的思维每秒千万缕在大脑中逡巡,盛实安说不清亦记不清,只记得他冷声叫陈轲放手的时候自己心尖一麻,电光火石亮彻脑海。她是松垮的契约,漂亮的累赘,因此不敢多想也不能多想,然而脑海中除此之外的漫山遍野都灰下去,久远一点,她记得自己在金鱼胡同的黄昏里点过头,记得自己抱着一盆草进门,嗅到他身上特有的干净肥皂味时眼圈竟然发酸,记得自己曾在夏夜里飞奔去胡同口,被他揉一揉软得没有主心骨的头发。
车子转过大弯,盛实安要撞上车架,陈嘉扬蓦地伸手把她的脑袋挡在手心,而盛实安被拐上大路的车子猛然一甩,结结实实撞进他胸口。
这是他的盛实安。愣头泼辣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为了想听他一句话兜大圈子的笨脑袋,不知道其实他比她更笨的小姑娘。
————
我靠三更我更好了但是忘记放出来了!
下次加更约1400留言,你们有没有一点喜欢我(的更新(好像是没有,我该死
47 了不起
安静足有数秒,陈嘉扬不知这个问题从何而来,细细思量又并不冤枉,因为他没有说过。刚搬家时他曾有次酒后开车走错路回了金鱼胡同,醉醺醺地推开门,灯不亮,水不温,他在黑暗中和衣而卧,满心怨气,因为眼里没活的盛实安总记得倒杯水等他回来,大小姐仅此一点的贤惠构成对他而言偌大北平的全部温存。但是今天怎么没有?冒火的喉咙成了醒酒药,想通盛实安为什么不在,他才知道自己回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