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距离,从腰后掏出东西。
其实看不清,但她耳朵听到熟悉的机械轻响,是子弹上膛。
霎时寒毛直竖,月色转过来,盛实安终于看见黑洞洞的枪口,那人抬枪对准她的眉心。
她脑袋里蓦地涌出多年前雷三脑浆迸溅的情形。眼见那人手指盖上板机,只有一丝知觉和力气的腿本能地作出反应,盛实安向后退去,想要躲开。谁料右腿膝盖在地上一压,黄沙碎石簌簌下落,耳边听到汩汩的水声,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跪在铁索断裂的大桥边。
盛实安没能发出一点声音,右腿下一空,猝然仰面跌了下去。
北平今夜下雪,暗天无月,荔山公馆里空荡荡,窗外满是风声。阿柠半夜起床找东西吃,正悄悄拉开碗橱,猛地听见电话铃发疯似的响起来。
这么晚了,谁打电话?她走去接,那边是阿耿,气喘吁吁的,“陈哥!”
阿柠打个呵欠,“睡了。”
阿耿快要哭出声,“……叫他接电话!要命的急事!”
阿柠跑上楼,用力拍陈嘉扬的门。陈嘉扬困得五迷三道,睁开眼就目光不善,加上近来本就脾气凶,这下像要吃人似的,阿柠硬着头皮说:“是阿耿。”
陈嘉扬像有心掐死阿耿这个没眼色的东西,放空三秒,想起阿耿跟盛实安在天津,目光清明三分,下床走到沙发边坐下,接起电话分线,沙哑开口:“说。”
阿柠背着手看他接电话,那边阿耿急急忙忙说个没完,陈嘉扬一声不吭,垂眼盯着地板砖,神情镇定而专注。
她不知道这电话还要讲多久,下楼去给他倒茶,却听楼上一阵凌乱动静,陈嘉扬扔了电话咚咚咚下楼,快步出门,风雪裹了一肩,又折回来拿车钥匙,钥匙握在手里,脚下却没动,似乎忘了要干什么,竟像有二分慌乱,没头没尾地跟阿柠说:“盛实安丢了。”
阿柠还没反应过来,傻着一点头。陈嘉扬接着站了几秒才走出去,随即外面响起轮胎擦地的动静,是他一脚油门踩到了底。
64 扎心(二更)
64 扎心(二更)
陈嘉扬次日抵达天津,阿耿和司机并几个保镖弄丢了盛实安,已经将杨楼市场和周围街巷翻了个遍,脸色刷白地在珑璧别墅外站成一排,等陈嘉扬发落。陈嘉扬下车抬腿一脚踹阿耿心口,“白天不见了人,半夜才说?”
阿耿一身结实腱子肉,没经住这一脚,踉跄向后一摔,陈嘉扬还不解气,上前又是一脚,从牙缝里挤出吼声:“……在哪丢的?!”
阿耿爬起来报告,人是无凭无故在闹市里不翼而飞的,在巷子里找到了她的项链,生生被扯断,火油钻掉了一地,何况也没有接到勒索电话,显然并非为了图财——若说图色,盛实安那天穿得像只毛茸茸肥鸽子,只露出来小半张肉嘟嘟小脸,还满手炸鸡腿,能看出什么色?
陈嘉扬把别墅上下人等全都叫来,挨个盘问,所有人一致摇头,表示近来没有什么异样,但要一件一件穷究细问,又有些蹊跷,采办被人问过要不要买些鲜肉,佣人被人问过主子要不要买份宵夜,保镖夜里轮值,有叫花子在墙下睡觉——都是寻常事,可不常这一带发生,毕竟这里住家眼高于顶,向来不随便买外面的东西,都是去市场熟家订,而保镖日夜把门围得像铁桶,一点空子都钻不了,叫花子都不出没。
陈嘉扬大概有了数,是有人一早就筹划着要动手,苦于没有机会,好不容易等到盛实安出门,一路跟着,眼看她要离开,也顾不得会留下痕迹,把人拖了就走。迟早的事。
阿耿如今才知道盛实安是真的凶多吉少,哭都哭不出了,眼巴巴地看着陈嘉扬。陈嘉扬薄唇抿紧,驱车去一趟杨楼,盛实安光顾过的小黑屋锁着门,他掰根铁丝撬开,里头空荡荡,但他扫一眼桌上堆积如山的账本地图电话黄页,立刻就知道这地方是干什么的——盛实安要找谁的麻烦?
小司机是一路跟着她的,他把司机按在椅子上,要他从在北平出门那一刻讲起。司机两股战战,知道他做银行,可也知道他是青帮出身,如今手下仍有不见光的生意,偶尔遮不住一身匪气,格外骇人,于是不敢不答,事无巨细地讲,讲家里佣人不敢送她,讲她不肯带阿柠走,讲盛实安一路一言不发,在车上睡着,迷迷糊糊地揉眼睛,像是要哭。
桩桩件件,每个字都化作钉子扎进陈嘉扬心口。
他扶着桌子,骨节用力得发白。司机看得害怕,说得更细,“哦,对了,我替小姐买烤红薯的时候,有人问我她是谁。那个人,三十来岁吧,生得很高,南方口音。”
陈嘉扬问:“你怎么说?”
司机不知如何作答,“我说,问这个干什么?那人笑,说他看那位漂亮小姐像没人要了,不然怎么不开心?我不大高兴,说,没人要也跟你没关系。”
陈嘉扬不言语,注视他眼睛的瞳孔漆黑,只剩屋门缝里漏出的光凝成光点落在眼底,静然不动。
司机嗫喏道:“……先生,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