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阿耿的脾气,叫“哥”是真急了。他“嗯”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阿耿擦着汗喘粗气,“没有。正院偏院全翻过了,人也全押起来看过了,没有。她、她不在这。可是金府的田产别院也都查了,还能去哪藏人?还有……”
陈嘉扬抬起头,窗外的法桐叶子在风中婆娑。
他不答腔,阿耿觉得忐忑,在那边叫:“陈哥?”
他推着桌子,缓缓站直身体,对听筒说:“等着。我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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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不会开车?
不等阿耿回话,陈嘉扬挂掉听筒,拉开门走出去。陆秘书正要问,手端的蛋糕盘子被他不由分说一拉一拽,香草奶霜全扣在白衬衫上,他还嫌不够,一按盘底,让可可酱也擦出长长一道。
陆秘书去找郑寄岚,陈嘉扬自己快步下楼。车停在后门外的街边,他提着西装的右手里藏着车钥匙,推开两个来敬酒的埃德银行襄理,向后走出饭店大厅,穿过走廊花厅电梯与诸多门廊,快到后门,却看见门边围着七八个人,像是哪家显贵带来的保镖,站在那里抽烟聊天碍事。于是转身取道正门,那两个襄理又迎上来,毫不记仇,笑脸迎人,“陈先生不喝两杯?”
陈嘉扬指指自己腰间的奶油酱,言简意赅,“借光,去换衣服。”
厅中光明拥挤,人头攒动,金老爷子端坐在沙发中喝酒谈天,陈嘉扬侧头瞥一眼,确认没惊动金九霖,便挽起外套走向厅门,却接二连三被人挡住去路,谈事的求情的借酒装熟的架起一座长城,他侧身穿过人缝向前,视线余光看见门边一个保镖,对方正翘首看他,目光相接,飞快地移开,状似不动声色,向另外一个方向低头握拳一咳。
其实再细微不过,然而陈嘉扬本能作祟,风吹草动在他这里被添加放大镜,敏捷地随之一转视线,只看见金九霖压下餐巾掷在桌上,神色自若地低头喝茶。
金九霖烟酒不忌,今日却喝茶?
他心中一动,脚却已迈出厅门,饭店大堂中人也不少,衣香鬓影眼花缭乱,便于他作势回头,佯装无意地观看身后动静——走廊两边有人向他包抄,厅中人潮被若有似无地分开,是有七八个人穿过人群走过来,站在饭店大门口的保镖没动弹,只低头压帽檐,手却按上后腰。
饭店中各色人等的活动被他绘制成一张精准的方位图,成竹在胸,却难以破阵——今天人手几乎全安排去了金府找人,他这里的陆秘书不会用枪,郑寄岚不知在何处喝闷酒,何况就算身边有人,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陈嘉扬脚步不停,穿过人缝时带起一阵风,不方便掏枪,便顺手从侍者的托盘上抹来一把餐刀,正要再摸只高脚杯时,听得左前方大门边有侍者“唉哟”一声,有瓷器碎裂在地,像是泼了一天一地的东西,人群“轰”的乱成一片,喧哗顿起。
陈嘉扬心里一跳,从容把餐刀从衬衫袖中露出一截,握紧刀柄回头望去,隔着乱糟糟的人群,却正望住一双眼睛。
那人戴男帽穿西装,衬衫领上甚至打着规矩的领带结,但只消对视一刹,大脑便先于眼睛生出笃定的念头。他知道是谁站在那里。
汤碗中装满滚烫鸡汤,被盛实安一撞,侍者把汤泼了一地,飘油不冒烟的汤溅到不少人腿上鞋上,众人一片尖叫,招得各处人等都涌过来,看顾的看顾,擦鞋的擦鞋,要回家换衣裳的也不在少数,盛实安在乱糟糟的人来人往中不断踉跄,知道自己个子矮最显眼,于是伸出右手按住帽子,肩膀被一个女人一撞,眼看要摔倒,左臂被人一握,迅速带她顺人流浑水摸鱼走向大门。
环住手臂的力道滚烫而强硬,盛实安也不抬头看,只跟着走。陈嘉扬顺手牵羊弄来一顶帽子,戴在头上,从后面更看不出谁是谁,为避人耳目,他走得不快,她刚刚好跟得上,比起方才赶来时甚至算得上轻松,刚喘一口气,陈嘉扬的手一松,指头沿着手臂下滑,在往来人潮中抓住了她的手。
十指交握,她手心里满是冷汗——刚才走到钟表铺前,她把心一横,原路返回,拔腿狂奔,所幸偷来的车还停在成衣店门外,她爬上去发动车子,一脚油门,差点撞上一堵墙,又疾踩一脚刹车,疾驰向东交民巷,一路风驰电掣,无数次险些酿成交通事故,好在最终也只是损失了一侧后视镜。
想到此处,她开口道:“车在那边。”
陈嘉扬“嗯”一声,出六国饭店大门,在蓊郁绿荫下拉着盛实安的手,快步走在停满轿车的街道上。
后头追来两个动作快的保镖,一个被他一窝心脚踹上墙,脑袋“砰”地撞出闷响,身子往下一滑,另一个被他掐住脖子一砍后颈,声都没出便晕死在地。
陈嘉扬重又拉起盛实安,想问她怎么在这里,然而情况实在紧迫,盛实安停在一台轿车前,他便绕过去开锁,然而盛实安已经拉开后座车门,给他一顶帽子,“没锁。偷的,锁什么锁?”
盛实安竟有本事偷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