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早已经抵达圜丘停了下来,两人下车时都比旁人晚了些许。不过好在今日的主角并不是她们,无论是祭天的皇帝还是即将被册立的太子,显然都更加引人瞩目。
明达和唐昭下得马车,便见那父子二人正被太常官员引往行宫。
小宋臻一直知道皇帝舅舅身体不好,因此母亲便得替舅舅分忧,也跟着为政事陷入到忙碌之中。可直到他被认回做了皇子,又搬入宫中时常见到皇帝,这才对他的身体之差有了确切的认知。
讲真,冬至大雪天跑来郊外祭天这种事,放寻常人身上或许就是普通的折腾。可放在自家父皇身上,小宋臻是真担心他跑这一趟丢掉半条命。因此在启程时,他便耍赖上了皇帝的御撵,皇帝也是难得看到乖巧听话的儿子这般活泼,便也由着他了。
一路行了两个时辰,宋臻便瞧见皇帝途中喝了两回药——这在小宋臻看来已经算是习以为常了,好似从他被认回住入宫中开始,皇帝吃药便比吃饭还多。
唯一让宋臻觉得庆幸的是,今日这汤药喝下去还算有用。病恹恹的皇帝一路车马劳顿,等到了圜丘时非但没有疲惫萎靡,相反看上去精神还算不错。
宋臻又偷偷摸了摸皇帝的手,感觉不似往日冰凉,还有些暖烘烘的,于是长出口气:“父皇今日身体不错,可也别太过劳累。祭天本是繁琐又劳累的事,还遇见了如今这般寒冷的天气……若是让您因我的事再次病倒,阿臻便要羞愧难安了。”
皇帝闻言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小孩儿脑袋,注意着没有将他梳理整齐的头发弄乱:“立储可不是阿臻一个人的事,阿臻也不必想太多。”
话音落下,正好圜丘到了,御撵也缓缓停了下来。
外间有太常寺先一步派遣来圜丘准备的官员,早在风雪中等候已久,见皇帝御撵抵达,便领着人上前行礼道:“臣等恭迎陛下驾到。”
御撵里的宋臻便不好再说什么了,他自己理了理衣衫,却见皇帝已经起身向着御撵外走去。于是小孩儿忙不迭跟了上去,临走前瞥见放在一旁的狐裘披风,又连忙拿了过来,追上去给皇帝披在了身上:“父皇小心着凉。”
皇帝穿得挺厚的,其实并不冷,但看着儿子的举动也觉得熨帖。
大雪天双方都没有在外逗留的意思,太常寺官员接到了皇帝,便忙不得将人往行宫迎去,边走边道:“司天监测算过,今日午后大雪便会停下,陛下不必担心祭天之事。”
诚如宋臻所言,祭天原本就是一件颇为繁琐的事。按照常理来说皇帝都不该是今日临时过来,而是该提前带着文武百官赶来行宫,沐浴斋戒,并为祭天提前做好准备——如祭祀的牺牲与祭器,原本都是要皇帝亲自过问的,以此显示重视。
然而皇帝身体不好,冬日尤甚,因此往年祭天虽然没被耽搁,可祭天的过程却是一简再简。到如今,皇帝不必特意吩咐,太常寺的人也自觉放松了规矩。
饶是如此,一旁的宋臻听着太常寺官员说起祭天仪式,也仍旧觉得繁琐。他忧心忡忡看了皇帝两眼,却见他苍白的脸上神色平静,显然是对此早有准备。
可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寒风,又扭头看了看远处高大的祭台,想也知道那上面有多冷。
宋臻小眉头皱着,下意识回头去寻阿娘身影,却见她被驸马扶着刚从马车上下来。不用细瞧宋臻也知道,那两人此刻定又是黏黏糊糊,压根没时间来注意他。
小孩儿不禁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有操不完的心。
冬日里呼出的热气凝成了水雾,看上去相当显眼,走前半步的皇帝都察觉到了。他又回头摸了摸小孩儿脑袋:“阿臻这是在叹气些什么呢?”
宋臻只得无辜的眨眨眼:“没什么,只是觉得今天太冷了。”
皇帝笑了笑,转而牵起了宋臻的手,领着他一同入了行宫。跟在父子二人身后的群臣还是头一回见着两人相处,看皇帝对宋臻毫不避讳的亲近,一时也是心思各异。
文武百官随着皇帝入了圜丘旁的行宫暂时歇息,索性司天监测算的天气还算准备,下了一上午的雪到了午时便渐渐止住了。再晚些时候,到了司天监测算的祭天吉时,天空上厚厚的云层还散开些许,透漏出几缕耀眼的天光。
雪止了,风倒是没停,祭天前明达也特意来看过皇帝一回。
惊讶于皇帝今日好状态的同时,明达顺手还塞了些御寒的东西给皇帝:“我知宫人定是为皇兄做了万全准备,可将这些交给皇兄,我也能安心几分。”
围脖、袖笼、手炉……样样都是御寒的好东西,可要说在祭天时能用上这些东西,大概就是个笑话了。毕竟又是跪拜又是祷告,各种仪式走一遭,哪有缩手的机会?
可皇帝还是接了过去,看见皇妹眼中显而易见的担忧,他还能笑道:“皇妹不必担心,今日祭天不过一个时辰,太常寺又精简了流程,很快就能结束的。”
明达只好点点头,很想在皇帝的冕服外再套一层厚厚的狐裘,可惜这种想法也只能想想罢了。
不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