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而言这便是杀身之仇。更别提前些日子定国公也死于暗杀,原本还能算在胡人头上的账,现在毫无疑问也是延平帝做的,这便又是杀父之仇了。
血仇累累,唐昭忽然生出些想法,便应承道:“殿下所望,我自当尽心竭力。”
明达何其了解唐昭,一听这话便意识到了什么,她拧着眉松开唐昭:“你要做些什么?”问完又紧接着道:“我不许你去北地!”
唐昭默了默,又无奈笑道:“那殿下准备让何人去收拾这烂摊子?”
明达便沉默了,过了好半晌挤出一句:“让乐平侯去。”
唐昭想到萧翼,便摇头:“你让他去送死吗?!”
北地的风雪比京中要大上许多,冬至过后正冷的时节,漫天的鹅毛大雪几乎能将人埋了。
这样的时节本不适合行军打仗的,且不提行军难度急剧增加,就是行军路上的损耗也不是谁都能承担得起的——不止是粮草的损耗,也不止是军械的损耗,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人命的消耗。天知道这样的天气里行军,能冻死多少人。
然而就是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了,却有一队兵马在荒野疾行而过。奔驰的马背上坐着的是穿着厚实的胡人,可即便他们裹得严实,没被裹住的眼睛上,睫毛也早已经凝了冰。
队伍一路疾行,有马儿跑着跑着忽然倒地,也有人颠着颠着忽然就从马背上摔了下去。前者是马失前蹄,后者可能是骑士冻毙,但不论如何这支队伍都没有停下。如果有骑士及时爬起来,就会被后面的同伴拉扯上马背,如果没有,队伍便会自他们身边疾驰而过。
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回头,他们忙着赶赴目的,仿佛眼前这一幕早已是司空见惯……
后方百十里外,铭城的将军府中,却是一派安宁模样——如果忽略空气中还未曾散尽的些许血腥气,那么文士坐在庭院前煮酒赏雪,也确实算得上安宁,甚至是风雅了。
庭前雪未停,寒风中一盏温酒入喉,暖了心肺。
有人脚步匆匆而来,行到庭前却见文士坐在外面。来人顿时皱起了眉头,连之前想说的话都忘了,脱口便担忧道:“主上怎么在这里?这般的天气,该在屋中避寒才是!”
文士打扮的正是闹得北地不得安宁的延平帝,他与明达兄妹虽是同辈,但他那一支却是长子长孙,因此比明达他们要年长许多。如今的延平帝已近天命之年,远看文士翩翩,近看却能瞧见他眼角脸颊全是细纹,看上去甚至比同龄人更苍老几分。
延平帝闻言也未生气,甚至好脾气的笑了笑道:“我就在外面坐一会儿,不妨事的。我可不是京中那小皇帝,连这点风寒也扛不住。”
然而来人却不买账,依旧一脸不赞同道:“现今正是紧要时候,主上别任性!”
延平帝身体也算不得好,早年武兴帝兵变时,他为逃出宫在大冬天里泡了冰水,自那之后便坏了身体根基。这些年虽然一直将养着,身体看着好了许多,可到底不能恢复如前了。更何况三十年余年过去,他也成了老头子,再不是当初少时模样。
被人再三劝阻,延平帝最后还是无奈的选择了回房,临走前顺手拎走了煮得微烫的酒水。饮一口下肚,仍旧感觉一股暖流直入肺腑。
等回到温暖的室内,延平帝抖落了身上沾染的些许雪花,这才转过身问来人道:“好了,现在说正事吧,你那边如何了?”
来人比延平帝年轻些,不过也是中年模样了,一身干练的武人打扮:“主上,这……”
见对方支吾犹豫的模样,延平帝却是连眉头都没动一下,便了然道:“碰壁了吧?”说完不等来人回话,便又道:“我早说过,如今我这名号可不怎么好用了。”
对方默然片刻,又咬牙道:“一群乱臣贼子!”
意外的,延平帝的心态反而很平稳。他摆摆手,拎着酒壶坐去案前,又摆出两只酒杯来分别倒了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了属下:“时过境迁,本就不是我的臣子,你还能指望他们见着我纳头便拜?若真如此,我大梁的边境只怕早就守不住了。”
这话倒也没错,可来人接过酒杯之后依旧皱眉,似有些后悔道:“那之前,咱们是不是就不该这么着急打出旗号?自从旗号打出之后,各城守备似乎都更严了,咱们的人都难靠近城门。”
延平帝会走到如今,自然不是他一个人,事实上就算当初被人夺去了皇位,他的身边也始终聚集着一批势力。他们曾经是大梁的文臣武将,曾经是朝堂上最忠心的股肱,如今他们和他们的子孙也依旧围绕在延平帝身边,推动着他一步步走到今日。
打出旗号是众人商议的结果,本是算计着京中皇帝驾崩新君又年幼,趁着局势不稳军心不稳再添一把火。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甚至还起了些反效果。
延平帝对此倒是没什么想法,举起自己那杯酒饮了下去:“打出旗号也是早晚的事,晚不如早。”说完对上对方疑惑的视线,便又解释了一句:“要夺回皇位,总要名正言顺的。”
其实与胡人勾连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