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角儿按了按嘴:“别胡乱说啊。你待会儿还有什么活计?”
张显秀气得要疯了,甩手便走了去。父亲告诫她要顺着妹子,这会儿张显瑜是全家的宝贝。偏偏不!全家的宝贝难道不是她张显秀?她不过容貌欠那么一点点。有了那么好看的丈夫,一定可以有很好看的新一代家主。论才情,张显瑜不如她,容貌方面自己丈夫也能补回来。羌王的孩子风日里长养的,能长成啥人样?况且妹妹还是要远嫁,在京师里扎足的还是她。
凤眉始终感念,他初从庞府跑出来,一身伤痨,正是易大姐带了他到这清香楼里的。也是奇怪,他原是个逃奴,清香楼也还是收了他去。
“小塘坝,水冲垮。趸万吨,护千家。”
“不妨。”陈苍野道。“可还有琴?某奏一曲,孙先生记下来?”
“《筑塘》。”陈苍野道。“贵州侗寨的小调。十分跳脱。”
凤眉唱完一曲,收了不少赏钱。林思泸前不久见到他,当然又揍了一顿,不过揍完了也就算了,凤眉嗓子是真好。这时候凤眉已安安心心在清香楼做事。
这个高个子的男人欠身避开。
易大姐笑着说:“你先找个女娃娃成家再说。”见到她笑了,凤眉才稍稍舒了一口气。他不知道易大姐经历了什么,但是孩子都死了,这会儿还笑盈盈的,多艰难啊。
“姐夫都还没回你睡什么?哦……”张显瑜冲她一笑,真个倾国倾城。台上的凤眉都看呆了。这个玲珑县主真的这样好看。
文家二子、黄瀚海都看着孙登云。孙登云笑道:“有何难?”便走进纱橱,将紫月取了出来,交给了陈苍野。
“没眼力劲儿。知道我是谁么?”张显秀原就没心情,气哼哼正好把气撒在他头上。
“反正他也不碰你……”
“好一阵子不见易大姐!”他边喝茶边说。
自己的琴如何能让别人碰?
张元善倒是厉害,从他进京以来,也倒并不怎么运作,一个佳婿已是东台舍人、名动京师;一个女儿已是玲珑县主、冯贵妃干女儿、羌王小世子的未婚妻。他顺理成章,就差一点就可以位极人臣。这个府邸,自然也是一派豪奢。
“这个是男旦?”张显秀道。“可惜了,多俊的孩子。”
“滚开。”跟前人不长眼,张显秀看着她打量了两眼,道。
“我倒不知道易大姐还有个女儿!”凤眉奇道。
上戏了。凤眉仍是个多情小姐,在台上挥着水袖。真小姐们在台下。
这小角儿和他说:“大姐的女儿前阵子病死了,这会儿才忙好丧殡,伤心着呢,你别去烦她。”
“我要睡觉。”
陈苍野看着眼前的张元善,笑道:“张大人不要客气,都是小子所应分。”
“你让人看看姐夫吧。”张显瑜仍专心看着台上的人们。
“好你……”张显秀忽然被气得,啥也说不出来了。半晌,才开口:“县主阁下,我也服了你,怎地这阵子每天都要看戏?《狸猫换太子》有什么好看?”
十六娘子闭着眼,原根本不敢看内里景状。这会儿,突然耳内灌满了欢乐的调子。
“姐姐我觉得不是你肚子的问题。”张显瑜忽然开口。一晚上她才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张显秀愕然。
听到这话的还有易大姐。看,尽管已是一等一风流人物,在这府邸里还只是“姑爷”——少主都不是。
凤眉笑道:“天底下就易大姐对我最好了。”
男人脸上戴着面具,身上缠着戏班子的腰带,并不听她废话,径直走了。
“姐姐要看什么自己点啊。”
易大姐也一笑:“都是苦命人。”
凤眉想了想,反正四下无人,化妆的小房间里就他俩:“大姐,我想着,如果哪日我赚的钱够了,咱俩成一家人一块儿过。我没别的意思,你当我大姐,我做你弟弟。你我也可以各自婚娶,横竖一家人一起过。如何?”
“凤先生自然是最好看的。”易大姐道。今晚唱的戏,易大姐帮忙润色过工尺谱,好了很多。师傅请她一定来,她推辞不了。
个曲子来。”
“随楼里的姐姐们去一趟张府。说是玲珑县主最近身体不好,马上要成婚了,心急躁,也让我等给她唱一曲。”
凤眉极为俊俏,在这府里也是惹人注目。小婢女为之侧目,但是还是有流言传到他耳朵里——“比我们姑爷还差一些。”
又是一个明月夜。
灌了
今夜月色真美
张显瑜不答话,就懒懒看着。“妹妹?”张显秀又问。
陈苍野按了按琴弦,松了口气。这琴倒是毫无变化。
孙登云冷笑:“我不会弹。公子会弹,我也不让你弹了。”
“弹?”陈苍野原坐着,孙翘将琴一抛,扔到他身上去。陈苍野连忙接着,也不恼怒,放在膝盖上。
这首琴曲当然没有唱词。这是回忆里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