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听着身边的拉丁美人说自己的故事。这是裴元征安排来的人,似乎他真的相信了她的借口。
其实这里的总体条件比任唯想象中的稍微好一些,比如这个美人,自称叫Irene,英语说得很好,比起哑巴英语的任唯要好得多。这个名字也是假的,是上岛的时候随机抽的一个名字。根据她的说法,这里的规矩是出了这座岛,就是陌生人。岛内不允许和客户私联,上岛的时候统一配备了定制的手机,在岛屿的时间里只能靠这个和客人联系,除了联系客人那部手机没有其他任何功能。当然有人能够瞒过岛屿的监督,不过那也只能在离岛之后,离岛之后任何事就不是岛屿管辖的范围。
Irene来这里是因为她需要一笔钱移民到其他国家,她简短地说明了一下自己在家乡遇到了一些麻烦,离开那里才能活下去。而这个工作机会,能够给她一大笔生活费,甚至如果她表现得足够好,还能获得其他国家的绿卡。对于一无所有的Irene这是一个非常完美的机会。
根据Irene的说法,这里的人一般都工作两三年就可以赚到足够多的钱,有些人选择离开,而有的人更加喜欢这里的环境,在不参加陪伴的工作之后,可以选择在岛里参加其他工作,甚至有人看对眼走在一起结婚的,还有了非常可爱的小孩。
他们之间的大部分人并不认为这是一个低贱的工作,他们还有保险和医疗,有完善的保障措施,比起很多同行,他们已经是万中无一的幸运。
Irene轻描淡写地说着,她邻居的小女孩,十二岁就被强暴怀孕,她的一个朋友被父亲卖给了人贩子,她乡下的亲戚被男人们当做了公共妓女。
任唯从未体会到那些书里的惨痛这么赤裸裸地展示在她的面前。眼前的Irene身高175,皮肤光洁有弹性,身材凹凸有致,性感得一塌糊涂,很难想象她生长的环境却是一个被毒贩和黑帮控制的地方。在她那里,任唯的童年不值一提,他们随时可能会因为不同的原因死去,家庭的打骂和虐待只是非常正常非常正常的一件事。
不同的人,看待世界的看法是完全不同的。她并没有能够改变这些人的想法的能力。任唯再一次清醒地认识到了自己的弱小和无力。
无知和无力,到底哪一样更令人更加痛苦?
任唯心里有些茫然,却明白了无知是福这句话。可是,她并不希望自己的幸福是因为无知,她希望的是,无论是什么样惨痛的现实,她都能够面对,即使无法解决,但是她也会有更多理解,这样才是她一直坚持的内心。
那么,另一个问题,对于他们,她是否还想要保持无知?
Irene离开之后,任唯站在窗台上,俯视着山脚下的一切——这栋别墅是建在半山腰上的,有着绝佳的视角。太阳刚刚沉下海平线,周围有一种暗淡的昏黄色,山脚到山腰的道路依次亮起路灯,山脚的霓虹灯有着格外魅惑暧昧的图案。还未完全黑下去的天空笼罩着一层灰色,像是将暗未暗的雾气。
对于白天和夜晚的变化而言,这样的灰色是转瞬即逝的。可是,对于她所处的世界,这样的灰色却占据了很大的一部分,黑白灰,才是构建了整个世界的主体。裴元征高估了她的道德底线,她并不能因为这些灰色的事去指责他们,她看到过历史里资本厮杀之后败家的下场,死亡只不过最温和的结局。
她无法坦然接受的,是隐藏在展开的灰色下的深意——她是否愿意了解他们,加深彼此的关系。她的猜测,这件事并不是裴元征主导的,他并没有这么做的理由,更加可能的是,令夷。而令夷……是她并不想要伤害的人。他给了她极大的帮助,他清楚的告诉她,他的爱恋。那些善意和温暖,让她无法想象自己的拒绝会伤害到令夷。即使小时候再痛苦,她也从未想过伤害别人——她唯一只伤害过自己。
所以,她能怎么做?
令夷说并不在意她的回应,但是现在的举动,无疑是在暗示她靠近他,甚至……他们。
她愿意吗?任唯问自己,却始终没有一个肯定的答案。
“叩叩叩。”门口传来敲门声。
任唯从思考中清醒,她听到了不急不躁的敲门声。来人似乎很有耐心,敲三下,停一会儿,再敲三下。
“是谁?”任唯移动到门口,握着门把手问道。
“彭非善。”来人说话永远简短利落,“先吃饭。”
任唯肚子的确有些饿了,刚才一直在想事情并没有感觉,现在被他一提,就感觉到了饥饿,午饭她只吃了一点点,然后听了一下午的故事,现在才感觉浑身软哒哒的。
“中餐。”门外的男人在天平的另一端加了砝码。
任唯犹豫了一会儿——主要是思考彭非善的可靠程度,最终彭非善一直以来的信誉让她打开了门。门口站在的男人穿着简单整洁的黑色衬衫和黑色裤子,衬衫并没有穿得非常规整,挽起了衣袖,胸口的扣子打开到了第二颗,露出了性感的胸膛。他靠近的时候,有一种淡淡的烟草的味道,并不算难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