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芝骨子里,还是个典型的江城人。
她们这种视觉系呢,不喜穿肥厚的羽绒服,更偏爱有型有款的衣物。
吃的穿的用的,哪个不是要顶好的?
出门不必讲,更是从头到脚都要精致,且,死要面子活受罪。
要风度的同时,冬天还很会怕冷。
稍微用手指抵住唇瓣打了个酒嗝,即便刚才的蟹肉同蟹黄拌饭确实美味,可现在吃饱了拍拍屁股,她已经开始后悔自己竟然为了一顿饭,就跑到离住处这么远的地方来消遣了。
实在有些划不来。
而且,她的车因为没有入区证,还可怜巴巴地停在大门外将近六百米远的公共停车场里。
不过没关系,虽然月苑距离自己的小公寓着实有些远,但她在这贵价小区里好歹还有个免费家庭民宿不是?
一个电话打给姜彩文,果然,梁大医生今天又是夜班急诊执勤。
也就是说,晚芝可以堂而皇之地再次回到温暖的电梯里,上行十几层,直接敲开姜彩文的家门。
就如同她们两个人当年还在做室友那般随意。
不知道是不是住在月苑的高知份子都喜欢共用一种家装风格。
米色的壁纸,奶咖色的地板,再加上明黄色同橘黄色的软装点缀,要不是因为客厅还挂着几幅超大的婚纱照,晚芝几乎要觉得自己是敲错门,又重新走进了顾温庭的家里。
温暖的地热烘得人酒精上脑,晚芝迷迷糊糊地在玄关换鞋。
解酒的蜂蜜水已经泡好了,果不其然是双医生家庭,甚至听说晚芝吃了海鲜,姜彩文还在托盘上备了两粒息斯敏招待她。
不过一闻到她身上的酒气,姜彩文又默默将药收回了抽屉。
这位新任少妇同晚芝的交情也始于高中,不过一样是蓟城一中的校友,三好学生姜彩文,是没有可能和高年级的学生会会长,因为打群架受处分而结识的。
姜彩文夫妻,和顾温庭并不熟。
橡木黄的茶几上摆着一束新鲜的洋甘菊,周围的一切都透露着爱情的酸味,姜彩文同梁杰的蜜月旅行照片才冲出来搁在电视柜上,甚至门口的拖鞋都是成对的。
晚芝环顾四周,明白这里的一切都幸福到近乎无聊的程度。
但她也很清楚,姜彩文如今所拥有的家庭生活,是她最羡慕的那种,所以她才会像只流浪猫,总是在孤独寂寞的时候,在这里寻找一个下脚的空隙。
实习医生时因为共同救过一个被误诊的八岁病人而结缘,相近的出身,相仿的学历,精神层面高度一致,走过恋爱七年之痒,姜彩文和梁杰仍然有信心携手度过余生。
多完美的爱情故事,可惜,太完美,就不会是晚芝这种人能拥有的东西。
她对这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的人生,不会是浪漫喜剧。
虽然羡慕,但不嫉妒,从姜彩文恋爱到结婚,晚芝真心是在一路上为朋友的所有选择应援。
对面姜彩文何尝不是真心拿她当朋友,甚至比她妈宋依秋女士还关心她的爱情生活,尤其是听到她今天又是和顾温庭一起吃饭。
眼下非常小心地,旁敲侧击着,一边给她削着苹果,一边挑眉看着她在切换对话框跟野男人们闲聊。
“这个月第几次啦?上次是吃伊朗鱼子酱,上上次是吃澳洲胡桃,我看你干脆跟你们顾总凑合凑合一起过算了。”
“过日子嘛,不就是一桌吃一床睡,而且,问题我们真夫妻都还做不到吃得这样精细。”
蜂蜜水见底儿,晚芝摸了摸湿润的嘴唇,一个白眼翻上天,扣上手机。
好天真的说法,也只有姜彩文这种乖乖女才能发表出这样对婚姻的见解。
温室的花哪懂清冷的夜。
捏起一块对方切好的苹果咬得嘎嘣脆,晚芝表情有些气恼,“说了多少次,人家对我没意思。我们啊,不是那么回事儿。”
下一句她还没讲,对面姜彩文就替她顺嘴说了,“七年了,要好早好了。是吧?可问题不就在这儿,我怎么看呢,怎么觉得,这顾温庭是真的有问题!”
“打住!”晚芝在这方面,真是懒得和好友深入聊下去。
讲讲理,一个心理学硕士,看谁谁会没有问题?
在晚芝的认知里,这世界上,有问题的人群占大多数,谁心里都有点儿隐秘的角落,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心灵健康吃嘛嘛香的。
总之,大家都是成年人,自己的问题自己消化,不妨碍别人不就好了?
她从小就懂自处。
晚芝细细的指尖再捏起一块苹果,顺带塞进姜彩文的嘴里,正色道:“别用您那套看病人的方式分析我们,禁不住分析,再分析,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姜彩文耸肩,知道晚芝有心病,她最讨厌谈心,也好抗拒和人交流自己对感情的看法,冷冰冰懒洋洋,典型的炜疾忌医。
两人分吃了一个苹果,又说了点无关紧要的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