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什么,晚芝笑一笑,“感情是双向线,你也不欠我。”
“芝芝……”方度手指在方向盘上握紧,口气却一下软绵起来,他不是要跟她讨个说法,感情不是靠讲道理。
晚芝没给他接过自己话头的机会,紧接着又坦然地耸耸肩膀:“虽然你当时误会,但封口费的事情我后来知道了,你很厉害,应该猜到,我还是选择瞒下了,顺便利用这件事去威胁顾温庭,换取自己的赢面。我手里握着公司违法的证据,可我仍然用各种理由说服自己保持缄默。”
“我不是没比你好到哪里去,而是我根本很差劲。”
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批判别人,每个人都会,可实际处理问题,就不是那么回事。
她自问,自己对于方度来说,是不是又是一个苏沛珊之类的存在,如果换做是她,会不会也选择为了自己而主动松开方度的手?
毕竟,海王看起来都是很会割舍情感的类型,他们游刃有余地穿梭在痴情男女之间,收割一波纯情,因为他们没心。
深吸几口气,晚芝的声音好像没法保持惯性地坚定了,她声音弱下去,眼神也暗淡下去,“方律师,你很好,真的,是我不配。”
咬钩了,可他仍然失算。
苏沛珊当然不知道,自己风度翩翩的前男友半小时前还装得跟个圣贤君子似的,跟她说着什么从不后悔和世间万物各有其位的禅意,可现在他已经恨不得把自己舌头齐根咬断。
肠子都悔青了,后悔莫及难以形容方度此刻的感受,不仅后悔,脑子好像不太清楚了,可以的话,非常想花重金去购买一台时光机器。
如果有如果。
方度一定在晚芝生日那天管住自己的舌头,不会多嘴多舌多吃屁,说了一番被晚芝眼下深刻认同的话。
绞尽脑汁,方度大概是世界上第一个意图跟自己辩论的大律师,他惨白着脸静默了半晌,才缓和着脸色柔声道:“芝芝,别这么说吧,我也没有很好。”
“真的。”为佐证自己不是好人,还要拿出有力证据。
“经调查,杨婷其实是另一桩案件的受害人,当初为了让李珏脱罪,我答应她会帮跟她一样的受害者们做集体诉讼,可是律所怕利益冲突,所以我至今还没作为。”
像是小黄人做了坏事后向主人格鲁炫耀一般碎嘴吵闹。
可谁知道女格鲁还不够卑鄙。
晚芝本来还沉浸在自我讨伐的情绪里,被他一语炸到,转头皱眉,唇瓣微颤,目光染上不可置信,声音像倒豆子,脆脆的掉在他耳朵里:“你说什么?你骗受害者要代理她们,然后又不作数了?这叫什么律师?”
方度眼神多犀利,哪儿能看不出她的嫌恶,得,刚才发好人卡时好歹还有对他的佩服之情,现在更完了,直接是横眉冷对,好像看一只臭虫。
看来这种辩论切入点不对,马上,方度又补充道:“但我私下把李珏的律师费用于帮她们聘请新律师了,新律师是女性,有很多年负责性侵案的经验,其实对她们来是说比我更好的选择。”
“哦。那就好。”说话怎么还带大喘气?
晚芝点点头,说了半天,还不就是大好人,而且还是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锋,她晚芝一个红尘里打滚的俗人何德何能?
深深叹一口气,晚芝目光游离在窗外的街景,已经在开始质疑自己这么多年来做的所有决定,是否真是在人性恶的边缘试探。
也许不该过城市生活了,她是不是应该去山里当尼姑净化一下自己充满功利的心灵?她太像宋依秋了,她怎么越来越觉得自己像宋依秋?
时间一点点走,眼看车子就要再次到达晚芝家楼下,方度这一次说什么也不可能重复上次副驾驶空空的结果。
他只有拿出刑辩时的杀手锏。
其实有时因为案件存在特殊性,律师帮助犯罪嫌疑人隐瞒得越多,供词打造得越完美,看起来也就越可疑,对于这种情况,最好的无罪辩护,便是像本书一样将无辜的嫌疑人摊开,任法官翻阅。
细节缺憾像年轮般展开,公道也自在人心浮现。
车子停稳了,晚芝下车前,方度轻轻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膝头,讲一句:别走。
他今天其实早料到,以晚芝那点儿剔透的鬼机灵,既然对他有兴趣,那一定会借着这次跟他见面的机会,不遗余力地去打听他的过往。
而之所以放心让小林和晚芝见面,也是方度知道,小林这孩子虽然谈不上多稳重,但很重情重义,因为他们之间有一份过往的情分,十成只会讲他的好话。
让晚芝越加对他抱有共情。
渣男的人设要打破并非靠自己的嘴,最可信的证词是靠当事人自己去多方求证,方度多精明,等了两周绝不可能做无用功的约见。
就是没想到晚芝咬钩了,可他仍然失算。
晚芝中圈套太深,竟然把他奉为优秀公民,正义化身,就差给他立个牌匾,说他是全天下最好的圣人,得出的结论竟然是自己不是他的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