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节自习,从第一排传下了一张张卷子,整个教室里都是纸翻飞的声音,他们好像在起伏不定的白浪里坐着。他还在看着刚传下来的卷子上的编号理顺序,没注意前面的同学又往后传了一张。冷不丁一抬头,卷角划到了眼球,一阵细微的痛。他啊地一声,捂住了眼睛。他前面的男生和周围的同学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不停地问他没事吧,很痛吗。讲台上的老师明明坐得很远,却比这边的几个学生还要慌乱,几乎是在事件发生的同时先于罪魁祸首察觉,惊呼出声,甚至扬手打翻了水杯,抬腿就往这边冲过来。这下他成了众人的焦点——但可能同学们的关注点只是在平时总是笑着的,风度翩翩的,似乎从来不会有慌乱时刻的老师为什么突然失态了这一点上。
他还沉浸在疼痛的恍惚中,没太感觉到周围的变化。老师没顾忌到刚被值日生拖过因而潮湿的地面,直接半跪在他座位前,试图轻轻拉开他捂着眼睛的手查看伤势,但他没有松手。于是老师便当机立断地要拉他去校医室。他眯着另一只眼,只模模糊糊地看见也模模糊糊地想到,老师的西裤会不会给地上的水渍弄脏。
老师的手好热。他被拉着,在空旷的走廊里,脚步很碎。老师急切地问他,好点了吗,试着睁眼,能不能看清我?他便听话地把按着眼睛的手撤下去,但还是犹豫着才慢慢睁开眼睛试着眨了两下,看向眼前。
今天穿着西装。马甲把胸绷的紧紧。领带好看,自己上次去他家时好像在椅背上见过这一条。今天是有领导来检查吗?穿的好正式。胡子刮得也很干净。好像还抹了发胶。但还是要说,他有胡茬会好一点,好性感。自己跟他说过吗,忘记了。那要再说一次。
他好像没有因为自己痛或者差点受伤而感到太担心,因为按了太久眼皮而出现的视野模糊被眨了一会眼带走之后,这件事就完全过去了一样。老师还是满脸担心,试探着问,真的没事吗?他摇摇头,好像没事了。就当时有点痛,不用去校医室了。谢谢老师。
老师突然一下笑出来,你好正式。叫我老师好可爱。他有点害羞,那要叫什么?学校里不就要叫老师。他被扳过头,眼皮被轻轻地掀起来,老师就那样盯着那侧的眼睛认真地察看,脸贴的很近,呼出的气都融在他脸上。
“叫我老公啊。或者叫什么呢,爱人,情人,亲爱的?感觉都不错,你可以背着同学偷偷叫。我都很乐意。”
他脸红了,耳朵很烧。怎么会这么糟糕啊,又这么甜蜜。他害羞着想跑回教室,却没挣开老师的手。
“我要回去上自习了。卷子很多。”
“真的不用去校医室了吗?”
他跑走了。心里却很雀跃,但过后想起来有点点懊悔,校医室总没有人,要去有床的小隔间躺一会儿也可以。说不定在那里可以亲亲。还可以抱,虽然还在学校里,但可以完全不避人地吮着他的嘴唇。他对自己的反应从来都迅速又直接,一定会硬起来,那西裤就不好穿了。他想让自己叫老公当然也可以叫,叫老师也不错。不知道老师是不是这样想,但是肯定会答应。至于等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为什么他总会第一时间注意到自己这边,大概是一直在看着他的时候,已经过去好久了。久到自己再想起这些的时候,会掉下眼泪。
自己数学学的好差。情人是学校里最棒的数学老师也没有好一点,有一次他被温柔地进入的时候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我们都做过这么多次了,你能不能分享一点数学天赋给我啊。背后的人哑然失笑,在他腰上攥了一把,同时挺身,那你上课也要好好听课啊,有多少次你就打瞌睡。是有多少觉要睡?他面色绯红,头埋在枕头上不出声了。快感卷上来,他荒谬地想到老师在台上说π。发音时候上唇搭下唇,像一个吻。圆周率天长地久地延续下去,天长地久。
老师对自己太好了。或者说对别人都很好,人也优秀。讲课好,重要的是长得真的很帅。班里大概所有同学都喜欢他。但老师对自己和对别人当然是不一样的,他骄傲地想。是会偷偷在一个被窝里分享吻和体温的人。是永远迁就自己的人。是老师。教数学但也教了自己很多生理知识。给过自己无数种快乐,很多时候都雀跃的快要在同学面前藏不住了。但是他还能做自己的老师多少天呢,以后会在一起吗。黑板旁边的高考倒计时数字越来越小了,他没为高考迷茫,只为一个即将到来的未知的距离迷茫。自己总是要脱下这身校服的,可他会一直拿着粉笔与教鞭,往下望去台下还是很多人,但是再也没有自己。有什么题拿给老师好像他都会解,即使自己不是想知道解法,只是想看光线照着他的侧脸。可这一道唯一想知道答案的题,他连问出口的勇气都没有。
最后的日子里氛围反而宽松了起来。所有的老师都柔和了很多,没有了大堆大堆的作业。几科老师轮着来看着同学们上自习,兼解答问题。这天是轮到数学。天黑下去了,大家都在安静地做题看笔记,他在座位上看古诗词默写。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想起来了,自己有次去老师家,他连自己的语文卷子都拿出来看。看着被圈起来的“昭君”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