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行潮已把易容洗去,他本来的眉眼生的极好,因为表情冷淡所以显得并不张扬,宛如翩然如遗落凡间的谪仙,斯文俊秀而又充满澄澈的少年之气,惹得大剩脚步匆乱,想看又不敢看。
待到把行李搁好,林行潮就带他来了练功房,指着桌上扔着的一堆生锈的剑对他说,“你今日的任务就是把它们擦亮,一丝锈迹都不能留下,然后刷油,用麻布包好,我待会来检查。”
见仙人又恢复了先前的高不可攀,大剩也已经习惯了,诚恳的点头称是。
他来到桌边,轻轻松松就捡起了一把搁在最上头的剑,虽是林行潮弃之不用的废铁,但对于他来说,这把玄铁重剑可真是罕见的宝器了,剑柄处刻着两个神采飞扬的字——“创世”。
“好剑!”大剩眼神发亮,多年舞弄刀剑的习惯让他忍不住掌下一托,那把看似笨重的剑就从他右手上飞起,在空中劈出清越的风声,又被另一只手稳稳接住,唰得一声立于身后。
顺手得很。
正沾沾自喜的时候,回过神才发现林行潮正皱眉看他,大剩不由得缩起肩膀,低眉顺眼,瞬间又回到了老实巴交的怯懦模样。
这是仙人的剑,自然是珍贵之物,自己方才太过冒昧无礼了,仙人肯定是生气了。]
大剩舞的剑花实在粗糙,没有一点规矩美感可言。可殊不知那把“创世”是由精纯玄铁锻造而来,足足有九九八十一斤重,是寻常佩剑重量的十倍有余,当初林行潮也是因为实在用不顺手才弃下的。他原以为像大剩这种平民百姓,能单手抗动已是大力之士了,可方才大剩不但单手提起,竟还将如此重剑轻易抛了起来。而“创世”的厚重之感跟大剩孔武健壮的身材也极为相衬,看刚刚他露出来的表情,显然十分欢喜——仿佛那是他自己的剑一样。
不过是个山野莽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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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行潮心里不免生出一丝嫉妒,但他很快就收回目光,哂笑一声。两人之间天上地下,拿自己跟他这种人比较才是笑话。
大剩在房里热火朝天的干了一整天,一共三十多把佩剑都被打磨得锃亮,光滑如新。可等到傍晚也不见林行潮前来检查,干粮早就吃完,肚子也早就饿了,于是大剩决定先出去转转。谁知刚迈出门槛,一人就凭空出现,挡在了他的面前,速度跟鬼影一样,吓了他一大跳。好半天瞧着有些眼熟,大剩想起来是昨天在酒楼碰见的,那个叫比干的人。
“公子回来之前,请勿四处走动。”比干嘴唇翕动,面无表情地吐出几个字。
来了这么久,一个管家杂役都没见到,还不让四处走动,大剩心再大也感到有些奇怪。
但他也不敢问,只是小声犹豫道,“我...我腹中实在饥饿,所以想...”
比干看着他不回答,半天又重复道:“请勿四处走动。”
这下无法,大剩只好捂着肚子又回去坐下。
见他进了屋,比干也消失不见,像是躲到附近专门查岗的一样。
好不容易挨到夜半,窗外的青蛙都睡觉了,林行潮才一脸疲惫地过来。大剩听到声音忙走出房门,但天色实在太晚,林行潮只是隐约看了他一眼,又转头跟比干交代了两句,便回去睡了。
大剩看着林行潮的背影出神很久。
他的脊背很直,但脚下失了坚定。
比干将失落的大剩带到一处偏院,院子不小,看着却是荒废已久的,仍旧是一个人也看不到。大剩望着明白,这就是以后的落脚地了。
这夜他睡的很不安稳,一半是因为腹中实在饥饿,另一半是林行潮那张略显疲态的脸一直在脑海中晃悠。从初见的义薄云天,到因为亲事烦闷,对他高傲冷淡,再极其温柔,最后落到方才抑制不住的倦意。大剩不忍心挥散脑中的景象,便不可避免地又做了那种梦,一个接着一个,梦境的最后是林行潮布满红云的脸,一边亲他,一边在挣扎地对他低语着什么,可是声音嘶哑的厉害,大剩分辨不出。
接下来的几天,大剩再没有见过林行潮,他每天穿梭在练功房和卧房,两点一线,偶尔比干会过来送一些饭菜或者是一堆废铜烂铁让他擦亮,从不说话。
大剩不傻。那些废铁并不是要拿来用的,林府也不缺做事的人。他来到此地也有一些时日了,按理说林公子刚刚大婚,应该热闹非凡才对,但他一个人都见不到。而那个做表情比见鬼还难的比干说是给他安排活计的,倒不如说是来看着他不让他乱跑的。那么,林行潮收他进林府到底是何意?
大剩索然无味地这么干了几天,虽然也明白这些兵刃并无用处,但还是把它们细心的擦亮包好,蒙尘多日的武器就这么一件一件在他手里重现光泽,看着在桌上静静排成一列的长剑,短刀,大剩轻舒了一口气。也许仙人几日后回来看他做的不错,真的会给他安排一些有用的事情也不一定。
又是一天结束,大剩关上练功房的大门走进庭院,正想着比干会从哪个角落跳出来带他回去休息,可左等右等也不见一个鬼影。
“比干!你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