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身份卡，灰白的灯光让他看起来有些疲惫。

    “欢迎您的到来。”机械的女声伴随着莹蓝色光芒响起，“这里是卡多力克研究所——新生物的发源地。”

    雷克斯向后看了看，又瞥了一眼监控。机械女声开始向他介绍卡多力克研究所的历史。如果他是参观者，他将在向导的带领下听完这一串又长又臭废话多多的指引。

    但他不是。

    被拎着的水桶有些颤抖，冰凉的铁皮布满了细碎的水珠，水珠凝聚在一起，滴答滴答地流了一地。

    “内部成员，”他打断了介绍，“请求进入内仓。”

    介绍声音瞬间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系列程序运行的驱动声。这是他所熟悉的。

    “请求收到。内仓目前人数，37人，可进入人数，63人。您目前处于排队队列中第一位，如果需要申请进入，需要”

    “雷克斯，饲养员。”男人不等她说完，“134029766。”

    “提供您的用户姓名账号。”女声的指令姗姗来迟，顿了顿直接进入下一阶段，“请认证身份，亲爱的雷克斯先生。”

    一个样式古怪的识别器从墙中弹了出来。

    雷克斯的手潮潮的，有点凉。那张他用过无数次的卡缓缓地贴在识别器上，一股电流通过他的卡片，顺着他的手臂流窜到他全身。

    这是一种很古怪的体验。电流经过的瞬间，人会有一种被看透的错觉。神经脉络成为电流流淌的通道，将整个躯体牢牢固定在地面。血肉在麻痹中微微颤动，血管凸了出来，剧烈地搏动着。雷克斯皱起眉头，默默地等待窥视的感觉过去——

    “生物识别成功。雷克斯先生，您好。现在是实验体7769号的饲育时间，我们已经为您打开了通道，请您注意安全。”

    “7769号今日情绪波动剧烈，攻击性较强，很可能出现袭击饲养员的现象。”

    “安全提示：如果它对您发起攻击，您需要在十秒之内”

    雷克斯已经匆匆离去了。

    牛皮底长靴非常舒适，鞋跟打在回廊的地板上发出了“踏踏”的声响。铁桶随着走动喀拉喀拉地晃动，其中的鹿肉因为解冻开始弥漫出腥味。这使得内仓变得很不平静。

    7769号有哪天情绪波动不激烈吗？

    雷克斯觉得有些无奈。

    内仓中全是卡多力克的实验品——对于普通人而言，说是怪物也不为过。

    它们的长相非常理意义上的可怕，与恐怖相辅的还有狰狞和满满恶意。除此之外，因为基因的不兼容性，怪物常年处于焦躁与病痛之中，脓疱与皲裂的皮肤亦使它们变得更为丑恶。当然，作为低等实验品，它们无一例外地毫无理性。前一段时间似乎还有饲养员死在发情怪物的身下，被捅破的肠子流了一地，然后他成为养料，葬身于怪物的口中。

    此时，鹿肉腥味激活了部分饥饿的怪物。躁动开始蔓延。常态。

    脚步声停在了长廊的尽头。

    因7769号畏光，灯光并不会眷顾到这里。手贴在冰冷的门上，厚重的门在感应到雷克斯的存在后自动开启，监牢缓缓地露出了真面目，此时的他和“怪物”，只隔着一个栏杆。

    扑面而来的，首先是剧烈的腥臭味，然后是一股缱绻的迷香。香和臭混杂在一起，极度恶心地充斥着整个空间。

    他“啪”的一声点亮手电筒。

    “7769号。”他说，“吃饭了。”

    “”

    雷克斯等不到回应，用手电照向牢笼角落。

    “菲。”

    “”

    监牢的角落因手电筒的光芒窸窸窣窣地拱起半个阴影。那东西被照醒得清醒过来——借着微弱的手电筒光，隐约能看到伸展开的触肢顺着墙壁蔓延。触肢蔓延得很快，顷刻间便将整个房间布满。它飞快地蠕动着，宛如欣喜一般。

    然后，逐渐的，一张人类的脸出现在了栏杆前面的地上。

    雷克斯垂眸去看。

    很漂亮的脸，说美丽也绝无过誉。它——由脸开始，挣扎着从肉须中“撕扯”出自己半个身体——从脖颈到胯骨，一边手臂光秃秃地什么也没有，另一边长出半条，下面半条却是可怕的触须。

    四处飞舞的触手鼓动着集合成一堆将半截身体举高。这个举动对触手而言似乎异常艰辛。撕裂的声音令人牙酸不已，而无数的心跳则使生长出的他看起来极度诡异。他蓦然睁开蓝水晶一般的眼睛，金色的头发隐约泛着白，脸仰起来，玫瑰色的唇伸到了栏杆的空隙当中。

    雷克斯的“小白鸽”。

    “咕”

    雷克斯面无表情地提起一块厚实的鹿肉递到少年的面前。肉腥味让整个房间剧烈地抽动了一下。随着细碎的响动，少年贴近栏杆，用力到整张脸都被栏杆压出凹陷的痕迹，血色尽褪。他一眨不眨，嘴角却渐渐裂开到耳根，缓缓张开的口容满了利齿。雷克斯能看见那口器中鼓动的血管，还有一条布满了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