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

    夜深了。

    对于雷克斯而言，黑夜与白昼区别不大。他和菲龟缩在地下室的仓库中，总是看不到阳光，只有手表能告诉他真正的天色。

    收集食物，减少消耗——这是他所选择的策略。从他零星的记忆中看，他曾经的工作似乎是饲养大型动物，而这从他的体型上也有所体现——雷克斯很高，身高接近一米九，而且体型非常结实，如果把他拉到大街上，大概所有人都会认为他是军人。

    但他带着手无缚鸡之力的菲。

    菲是个漂亮的男孩。和所有可称美少年的孩子一样，菲兼具了美丽的面容和纤细的身体，也许还有废柴一般的体能。雷克斯粗略估计了一下，这孩子的身高仅有可怜的一米七出头，和他站在一起矮半个头还多。菲还很娇气，经常走着走着就开始撒泼，蹲在地上不愿意继续前进。

    带着这样羸弱（而且麻烦）的孩子，冲在外面和那些具有身份识别和组织的人争夺地盘绝不是什么优良选择。

    “过来。”雷克斯疲惫地张开怀抱，“来，菲。”

    到睡觉时间了，他们必须减少消耗。

    雷克斯想的很多，二人窝在一起能最大限度地保温，吃的东西不能都因寒冷消流失。

    菲本来蹲在地上舔罐头盖，听见雷克斯叫他便蹦蹦跶跶地走过去，满脸油地往雷克斯怀里一栽。雷克斯顺手用衣摆擦了擦他的小脸，“脏东西。”

    “那，洗，澡？”菲一听“脏”这个字，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洗，洗”

    “没有洗澡。”雷克斯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的美梦，“水要用来喝。”

    “菲，喜欢，洗。”

    “我也喜欢。”

    “雷，帮，洗。”菲小脸皱在一起，“以前。”

    雷克斯不说话了。

    他感觉到菲依恋地蜷在他的怀中，幼童一般吮起了自己的拇指。少年咿咿呀呀地哼着什么，应该是描述他们过往的日子，但他听不太清楚。

    “我和你是什么关系呢”雷克斯在菲喘息的间隔中叹了一口气，“你说，我是怎么认识你的？”

    “唔，”这个问题难倒了菲，菲皱起脸来，“不，知。”

    “你也不知道？”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雷克斯翻了个身，侧躺着面对菲，“那你为什么当时要救我？”

    “救？”

    黑暗中，只有菲的眼睛亮晶晶的。

    雷克斯不知为何，伸手捂住了那一双纯洁的眼睛。

    “你救了我。”他在菲的耳边呢喃，“你在我醒来的那一刻，救过我。”

    “我，救，你，”菲用脸顶了顶雷克斯的手，“喜欢，雷。”

    “那你为什么喜欢我呢，你难不成曾经是我的小孩？”

    “唔”菲听不懂。

    “或者朋友？”

    “”

    “家人？”

    “”

    “总不会是恋人吧？”雷克斯说到这里的时候自己都有些想笑了，“你很漂亮，但我觉得我不喜欢男性。”

    “不，喜欢，菲？”菲的脸一下鼓了起来，“菲，生气。”

    “喜欢。”雷克斯懒得解释，“菲最好。”

    菲把鼓起腮的气吸回肚子，顺带撅起嘴巴。

    “你究竟是我的谁呢”

    “谁，呢。”菲学他。

    “嗯？我的菲。”

    “嗯，我，的，雷？”歪头。

    “学我？”

    “学，你。”

    “坏小伙。”

    “坏咕。”探索过去的无聊话题终于在一声怪响中戛然而止。

    菲的肚子在叫。

    雷克斯一怔，捂着菲眼睛的手下意识地摸上了菲的肚子。他揉了揉，上面全是软肉，软乎乎的，似乎没有骨头。

    “肚子疼吗？”难道有过期的食物被他拿了回来？

    菲不说话，雷的触碰让他感到很舒服，但似乎少了点什么。他难得地皱起眉头，仿佛在思考一般。雷克斯又问了他一遍，这回他总算给出了反应，双手举起贴在自己的头顶，张开手掌，像扇翅膀一样弯了弯指头，嘴里含含糊糊地，“唔要，这，样？”

    “会不会不舒服？”雷克斯晃晃他，“嗯？”

    菲只茫然地摇摇头，一直保持着那个怪异的动作，突然——

    “是，白鸽。”

    有什么闪过了他空白的大脑！

    从来没有哪一个词能这么顺畅地从菲地口中流淌出来，他兴奋地看着雷克斯。

    “我是，雷，的，小，白鸽。”

    白鸽？

    末了，菲又补充一句，“菲，好饱。”

    好像只是撑的。

    “不要让自己吃那么多，我们要为了以后着想。”雷克斯有些疑惑，在他的严格控制下，他们今晚吃的东西分明不多。他没把菲的话当真也没心思再谈话了，沉重的现实把他们拉回了作息的正轨，“好了，到时间睡觉了。我数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