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现实

    7-1

    醒来的时候，很是不适应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突然便笑了。

    “墨先生，您起来了。”

    高拟真度的电子音，声线低沉而柔和，却仍觉得突兀，“怕吵着您，半小时前去了书房开会。他让我服侍您起床，并将这个交给您。”一成不变的恭敬与严谨，这是作为智能服务型机器人的必备要素。

    在这个高科技横行的时代，人与人的交集早已退化过度，现在比小白鼠还珍稀的穷人连做服务员清洁工的资格都被机器人取代。这个金钱至上的世界，是从什么时候起，穷人要么成为玩物附庸，要么就只能缓慢地在阴沟里变成白骨？

    因为各种天灾人祸，多是一无所有的人。可他们被遗弃了，活生生地，还不如一个机械人。

    接过视野拟真墨镜，刚要戴上，管家出声阻止：“请先洗漱更衣。”

    完全不予理会，戴上高拟真度的极品墨镜，掀开被子我便往外奔。

    本来想从窗口逃的，最简便。不过自从被我得逞一次，那虹膜识别刀枪不入的玻璃便再不曾在我一个人待这房间时开启过。

    门是简单的门，上好沉香木制造，绘刻了精美的野蔓蔷薇，典雅而华丽，却是掩不住的机械痕迹。门身上的锁，也是再简单不过的轴轮原理。

    在华家大宅简直高科技组合体这样的建筑里，这扇门就像个老古董。我能轻易由它逃离，却逃不开门外神色冰冷的华枫。

    我和他都知道，我只是想逃而已。自第一次在这个房间里转醒，我便一直如此，不厌其烦。

    “气色不错。”华枫勾起抹隐约的笑意，声线冰冷而暧昧，“小染，你似乎总是不乖，每次都要我亲自为你洗漱、更衣。”

    我笑了笑，一句话也说不出。丝薄睡衣下的身体本能地颤栗，无从得知是恐惧还是兴奋。

    真是，可怕的习惯。

    7-2

    华枫最喜欢做的事便是亲吻我的眼睛，白蓝分明，容不了任何人的眸，却是他的心满意足，我的无边黑暗。

    最终是换了件浴袍被华枫半搂着踏出房门，门外是恭敬站立的华府机器人管家，以及眼泪汪汪一脸愤愤的小可爱。

    “华枫你个混蛋！小染又被你欺负了呜哇！~”冲华枫比完中指，马上抱住我的腿装可怜，“小染小染我想救你的，你看我手都拍红了呜~小染我受到了伤害，我要抱抱”

    仰起的小脸蛋，红扑扑粉嫩嫩，满满的俏皮，水灵的大眼，不似华枫的冰蓝幽冷，与我一模一样的，深墨蕴了暗紫，墨色沉绛。

    这是谁的儿子？我问过华枫无数次，每次他都冰冷地说，是他的。?

    全世界都知道是他的。

    六年前那场举世瞩目的婚礼，二十四岁的新华族当家，在继任典礼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甩下目瞪口呆的世人，一个人赶到一座偏僻的小教堂，微笑着，迎娶了他绝世容华却大腹便便的妻子。奇妙的传媒网络让全世界共同见证了他与她的幸福。

    我在他们互发誓言不离不弃相守一生的神像里，麻木地举着摄影机，看着他的微笑，她的骄傲。

    摸摸小可爱的脑袋，我不禁感慨：“小可爱又长大了，墨叔叔抱不动了。”

    瞬间垮下的小脸，早已通红的手掌又往一旁恭敬的管家身上招呼，轻微的机械声响，管家先生继续无知无觉，如果是君临里，一定大大地冒出一个鲜红的。

    “你胡说！小可爱才五岁半，一点也不胖一点也不大我每天都在保持身材吃饭只吃一半呜哇，小染你个骗子你让我受到了伤害！”又哭又闹的小家伙最让人头疼，这种时候我再也没了这是谁的儿子的疑问，我望向沉默的华枫，很肯定的一个眼神：这是你儿子。

    华枫一个冷眼丢过来，似笑非笑得有些渗人。

    7-3

    坐在华家大宅阳光普照的小型花园里，身下是极柔软的纯白狐裘，铺了厚厚几层，我一点也不佩服华枫在人造纤维泛滥的时代还能将世界保护级动物的皮毛给我当坐垫的行为，我自嘲地想，我可是比白狐稀少不知多少倍的，穷人。

    小可爱一脸同情地看着我，对华枫的怨念愈发膨胀，“华枫你这个混蛋，害小染不能抱我，不能陪我玩害得小染不能走路，不能给我做好吃的你还逼小染喝营养液，这些提炼合成的东西好恶心啊啊，你竟然让小染喝中药！苦死了苦死了”

    看着伸长舌头干呕的小可爱，我好笑不已，“小可爱，你爸就是这样，别理他。明天墨叔叔就陪你玩。”

    “不要，我要小染你以后天天陪我玩！”小可爱撅着小嘴撒娇。

    “好啊。”我半眯着眼，是微笑的痕迹，“如果小可爱以后都叫我墨叔叔。”

    迟顿几秒，小可爱才欢呼一声往我身上扑，“小染我最喜欢你了！”

    身子却被华枫搂进了怀里，微眯的风流眼，似乎也在笑着，扑空的小可爱气呼呼咆哮，“华枫你个混蛋！！”

    我揉揉太阳穴，低笑，“养子不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