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是梦。
一个分外清晰而真切的梦。
没有哪怕一点的真实感受。
我站在浮光掠影的中心,却是以旁观者的姿态,走马观花地,便将自己半生风景览尽。
零落而破碎。
二岁的时候,摇摇晃晃地扑进爹地怀里,眨巴着墨染紫的双眼,乖巧地叫“爸爸”,玉面修罗愣了愣,随即努力地微笑,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美貌的老爸凑过来,扬了扬手里的磁盘,笑意盈盈,“宝宝,我才是爸爸哦!”
那是我曾梦过的影像。在我还在墨尘肚子里的时候,在玉面修罗刚开始学习微笑的时候,两个同样纤细俊美的少年相依相偎,羡煞旁人。
三岁的时候,生日。被老爸诱哄进他的专用化妆间,折腾一个小时,在墨尘踹门而入时,完全欧洲中世纪公主装扮的我,双手提着裙摆,左脚踮在右脚后,微微欠身,含笑抬首的瞬间,却撞进一双邪魅的眸子里。深邃高贵的暗色琥珀。
十岁的俊美少年信步走到我面前,一个标准的绅士礼,他俯身执起我的手,轻吻手背,他直直盯着我的眼睛,张扬而邪气地笑。
“墨紫尘。”以分外优雅的语气,缓缓唤出我彼时的名字,他勾着唇角,带了那么点愉悦,“你和你爹地很像呢。”愉悦中又有那么点凉凉的像雨水的东西,他含笑承诺,“待你长大,我一定娶你。”
我眼也不眨地望着他,缓缓地,乖巧的微笑。
只是一个算得上孩子气的约定。在零星的记忆碎片里,在接下来的两年中,却也是感受得到少年多少的温柔浪漫。
他是我三岁生日宴会上,最尊贵的宾客。季氏一族正式的继承人,那个操纵全球三分之一经济与科技的家族,附庸顶端。
老爸摸着我一头金黄卷发,笑得风流却宠溺,“宝宝,冰扬哥哥会对你很好很好哦。”
我点点头。
爹地走过来,抱起我,亲了亲我的额头。一张玉面俊颜,温柔下是摒弃不了的机械式的冰冷,他的声音如少年的季冰扬一样,愉悦又凉如雨水,“小尘,你会很幸福的。”
然后他放下我,将我的手放进了少年掌心。
三岁的孩子或许不该懂嫁与娶的意思,甚至不应该那么敏锐地嗅到交易的气息。
三岁的我穿着洁白的蕾丝公主裙,被纯黑西装的少年牵着手,如步入婚姻殿堂一般,踏过长长的红地毯,路过各色华贵宾客,一步一步地,走上舞台,走到聚光灯下。
其实我多希望和他走到地狱里去。
十岁的少年执着我的手,在瞬间静下来的大厅里昂着他骄傲的头,笑得邪魅而优雅,他的声音并不大,却清晰又坚定,“墨紫尘,将是我季冰扬未来的妻子。”他如此说。
我微微仰起脸,缓缓地,乖巧地微笑。
1-2
后面的日子。
他会到我家里来,笑着唤我“尘尘”,牵起我的手,走到数百楼的天台上,有时候看星星,有时候晒太阳。他安静地看我,我安静地看天。
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尘尘,你和你爹地真像。”
那是离四岁仅差一个小时的时候,我转过脸,冲他笑得乖巧又无邪,我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季冰扬,你喜欢尘吧。”
季冰扬深深地凝视我,他没有笑了,走过来,算得上温柔地将我抱起,轻轻摩挲我绒毛般柔软的发,将我的脸揉进他的胸膛。
“从现在起,你才是我的尘。”他如此说,坚定温柔得十分不真实。
他抱着我去宴会大厅,长长的红地毯,缤纷漫天的花瓣雨,贵宾们掌声如织。尽头华丽的舞台,一片璀灿星光,星光正央,是两条极为精致的紫水晶链。
季冰扬修长的手指拈起其中一条,戴到我的颈上。我第一次发现他的手指那么凉。
然后他像初次相见般,执起我的手,俯下身来,却是偏首吻在了我的唇上。
我睁大眼,看着他微微颤动的扇形长睫,我想我应该推开他,将四指从他的掌心抽出,却仍在墨尘的轻咳下,双手圈过季冰扬的颈项,将订婚戒指为其戴上。
四岁的孩子,不会感觉初吻的滋味。甚至订婚,也不过游戏般的无关所谓。
我狠狠在季冰扬探进来的舌尖上咬了一口,于是亲吻结束。尝着满口腥甜,我被季冰扬胸前钻石的冰蓝炫了双眼。
之后。我抱着墨尘与任之遥送我的生日礼物,一个由黑水晶精雕细琢而成的小小自己,由季冰扬牵着,走进了一天阁。
我将黑水晶娃娃放在床头,第二天,又一个自己便也在床头冲我盈盈微笑。
1-3
赤着脚,脚下一片深紫暖玉,我却瑟瑟发抖。季冰扬走到面前,将初冬深夜蜷在角落里的我抱回自己的被窝。
四岁的冬天,我的体温相比季冰扬的凉,彻底成了冰。他搂着我睡了一个冬天,他将我的手捂在胸膛,浅浅地笑,“尘,你真像个雪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