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无尽森林

    离王城已逾十多公里有余，身後的马蹄声仍紧追不舍，里奥抱着怀里娇小的「人」，面色越来越阴沉。公爵对这次的行动似是势在必得，连平日不离开公爵领地的亲卫队都全数派出，有几张面孔仍是里奥熟悉又恶心的样子。

    无法压抑的恨意烧得脑袋沸腾，背後被砍伤的数道鲜血淋漓，湿热的血液将跨下的白马皮毛都染成深沉的红，疼痛早被怨恨所压制。

    他不可避免地想起前些时候决别的少女，他下在少女身上的追踪法术告诉他薇菈已经进入安全的领地范围。带点庆幸又眷恋，少女的一颦一笑成为驱使他行动的力量。

    他最宝贝又最亲爱的薇菈，那麽坚强的女孩应该很快就能振作起来了吧。会恢复成往常那样带着甜美笑意向每个佣人说早安；富有爱心的她会继续救济着其他贫困的人们，像是捡起他那时候暖暖的手捧起他肮脏又丑陋的手，担忧地问着还好吗。

    很突然地，原先还在奔驰中的马匹开始躁动不安。里奥抬头一看，前方百米外伫立着一片森林，外围的树尽管生长得绿意盎然，却透露着几分令人不安的气息。

    无尽森林。

    便如其名，一座无尽头的森林。起初无尽森林并不叫这个名字，几十年前，森林带来鲜美的猎物、富饶的果物，人们歌颂着森林的美好，便将森林取与丰收女神同名──尤奥菈。

    然而十年前，据说是女巫占据了森林，又或是邪恶的龙将森林做为巢穴，人们不时听到森林处传来痛苦的低吟声、野兽的嘶吼声；进入森林的人民一个一个失踪、胆大的猎人们进了森林想一探究竟，却全数有去无回。此後，王国曾经多次派遣骑士探勘内部，尽管带着高级追踪石，一个个进入内部的骑士在一日内便失去音讯。几次之後，王国也便放弃继续探勘，并下令禁止任何人进入森林，而尤奥菈森林也失去她原本的名字，灰蒙蒙地披上一层黑暗色彩。

    里奥蹙起眉，一时不察竟是往森林处而来，现在是进不得更退不得

    但，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他从不觉得自己能在死後投向光明神。再者，他宁愿在森林里被野兽啃食殆尽也不愿再次面对那个人，他的尊严不允许自己示弱。

    里奥眼神晦暗不明，身後传来其他马匹躁动不安的马鸣声，里奥拍了拍跨下同样焦躁不已的夥伴。

    「好男孩、好男孩。」他安抚，白马停止躁动，低鸣了声後又继续向前。里奥回首朝後方踌躇不敢上前的一群人比了个挑衅的手势，一挥缰绳，便毫无迟疑地朝森林处而去。

    後方追捕的互看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退却。

    「要追上去吗？」一名红发满脸雀斑的小夥子吞吞吐吐地问道。

    而前方领头的壮硕男人面色难看，「追？追你个头！撤，直接诚实报告那个臭婊子进入森林了。」

    「可是公爵大人说」

    「行啊，你想追你去追，老子这条命不想葬在那！」

    「是」

    「撤了，操！」

    而这方里奥进入森林後，白马缓慢地一步步向前行走，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使他迷失了方向。後方不再有追捕的声音让他逐渐松懈下来，背後的伤口这时才感觉到疼痛，原先被风吹得乾涸的血液开始崩裂，大腿被弓矢射中的坑洞也源源不绝淌出血液，连裤子都无法吸收，顺着腿部轮廓滴在经过的道路上。

    滴答、滴答。

    血液滴落的声音被马蹄的声音遮盖，而浓浓的大雾使得里奥没有发现，每滴血液在坠落於草皮的瞬间，皆亮起微弱的白光，随即迅速地被大地吸收，不留一点痕迹。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或许过了半天之久又或许只经过了三个时晷，浓雾逐渐消散，出现在里奥面前的竟是一条广阔的大河，流水极缓，像是被时间魔法给控制似的。

    里奥指使白马前行至河水边，他小心翼翼地下马，极度戒备看着大河。

    河川的水虽然流动缓慢，但河川乾净得有些不可思议，圆润的石头没半些青苔，就连河川内也见不到任何鱼虾。

    太过诡异。

    但现在的他早已没有任何力气施展简单的净化术，乾渴的喉咙使里奥喉头灼烧。

    里奥笑笑，就算有毒又能怎样，他早已穷途末路，现在拖一天是一天，只为了能多模糊感应到薇菈的安全讯息。

    他将抱着怀中早已冰冷许久的躯体小心翼翼放在一旁，弯腰掬起水便大口饮用起来。冰凉的河水缓解喉咙的疼痛，精神也似乎好了些。

    里奥这才转身走向被放在一旁的「人」。

    他动作极轻地将那人的刘海拨开，露出一张清秀的脸蛋，但那张面孔却早已僵硬灰白，偌大的绿色眼睛蒙上一层灰，像是不瞑目般将眼睛睁着，清秀的外面竟是有些骇人。

    里奥黝黑的眸子浮上几分难言又复杂的情绪。

    他来不及救这个女孩，薇菈与她极为亲密，两人形影不离，即使身分有所差别两人也宛若姊妹般。里奥以为这个女孩早就逃出宫外了，却不料在将薇菈送走、他正将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