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苏问宁带着偌大的肚子,一?点累意也无,倒把冯正的额头?惹出一?层细汗来。
回到房里,屏退了下人,只剩下夫妻两个人了,苏问宁才显露出愁云惨淡来,皱着眉头?,道:“驸马现在?还关在?天牢里,你说皇上这是想做什么??”
自?舒殿合下狱之后,这夫妻二人每日都在?担忧她?的安危。
冯正也摸不着边际,叹了一?口悠长的气,无奈感自?心底蔓延开,道:“这件事?坏就坏在?圣心难测上。”
他原以为舒殿合的身?份只有他和父亲知道,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件事?是如何被泄露出去,还落在?御史手上的。
他甚至怀疑过自?己的父亲,但是这件事?出来之后,父亲也受到了牵连,他又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与?自?己有害无益的事?情。
“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皇上那么?宠公主,驸马就算犯了再大的错,皇上也不该这么?决绝将驸马下狱啊。”苏问宁百思不得其解道。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第一?次做母亲,苏问宁觉得新鲜,不时就想着等这个孩子出世后,要?让他跟着自?己学?武,保家卫国,还是要?让冯正教他习文练字,进入仕途。
此事?发生之后,她?却想让自?己的孩子远离朝堂,远离这些纷纷扰扰。
像驸马这样为国为民、一?心一?德的人,都会被皇上无端降罪,那普天之下能在?朝局中全身?而退的人还有几个?
天下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苏问宁也不例外。
“我明天联合其他大臣,再上道折子劝谏皇上言罢,便岔开了话题,让屋内严肃的气氛放松了一?些,他将自?己的耳朵贴在?苏问宁的肚子上,静息等待了许久,然后突然之间感觉脸颊被轻轻推了一?下。
冯正初为人父的喜悦瞬间盈满心头?,眉飞色舞道:“我感觉到他在?踹我了!”
苏问宁随即露出柔和的笑容来,低眸道:“近来他可能知道自?己要?降世了,好动了许多。”
“对了,你为他想好小名了吗?”她?问道。
孩子的大名自?然要?请他爷爷来赐,夫妻二人唯一?能做主的便是小名。
苏问宁读的多是兵书,扯不出那些文绉绉的东西,这任务自?然落在?了冯正的肩膀上。
冯正一?拍自?己的额头?,如梦初醒道:“说起这事?来,我这段时间翻了《楚辞》、《诗经?》,想了好几个总觉得不够好。”
“虽然是小名,但他是我们的孩子,自?然要?慎重一?些,不能像寻常百姓家那样猫呀狗呀的乱叫!”
冯正越说越起劲,索性下了床,穿上刚脱下来还带着余温衣袍,对苏问宁道:“不然你先睡吧,我去书房再想想,这事?不能再拖了。”
苏问宁本来随口一?问,没想到他会这么?较真,想阻拦他的时候,冯正已兴冲冲去书房了,那劲头?十?足的模样,估计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她?嘟囔了两句,便打了一?个哈欠,自?己先睡下。
冯正打亮书房的灯台,书案上堆满了案卷,脸上方才面对着苏问宁的欢天喜地倏忽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了眉宇间化不开的深思。
给?自?己未来出生的孩子起名只是一?个借口罢了,他心头?焦灼着事?情,怕自?己躺在?苏问宁身?边辗转反侧会引起她?的询问。
所以才找了这么?一?个借口,来书房中独自?静坐。
三更的鼓已经?敲过,丞相府远离街市,窗外的夜色格外宁静,冯正挽袖细细研磨着墨汁,侧头?看着案头?的那些卷宗,思绪翻江倒海层出不穷。
也不知殿合此刻在?牢狱之中会是怎么?的光景,他如今已官至刑部员外郎,对天牢里那些刑讯逼供的手段熟他出神思虑着,一?时不察,手中的墨块一?滑,把砚池里的墨汁溅出来些。冯正看着被染黑的宣纸,更加心乱如麻。
皇上至今未对殿合定罪惩处的原因未知,但看他不接受百官劝谏求情的架势,是非要?将殿合置于死地不可。
索性四下无人,他忍不住低声唾骂了一?句:“昏君!”商纣王威逼忠臣比干掏心,也不过如此。
但愿殿合不会受辱于小人之手。
他已想到了如何能够救一?把自?己的好友,然而现下他父亲也遭到了皇上的怀疑,他要?是这么?做,容易祸及家人……
想到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冯正抿着发干的唇,手下的字越写?越乱。
最?后,他干脆将写?好的字一?股脑儿撕毁,然后换了干净的宣纸,重新执起笔来。
不说君子折节,他岂能视若无睹,殿合与?他是至交好友,两人一?同中举,一?同金榜题名,他能与?苏问宁结为连理,也多亏了他的帮助,他怎么?也不应该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友去死。
冯正落墨,在?纸上端正竖写?下「安宁」两字。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