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陈葭像做错了什么事,回来后把自己藏进被窝里。
没一会儿屋外起了风,呼啸着鼓舞着,把陈葭的思绪搅得更紊乱。她一把掀开闷头的被子往窗外望去。
窗明几净,一片通透,粉丝绒的帷幔亭亭如少女,而窗外焦风伴恐雨,虎视眈眈屋内的安宁。
陈葭忪神着,脑海被雨声泡得渐混渐沌,身体像是溶解了,精神像是消散了。雨声是伪装成老太太的毒皇后,面目阴毒但极尽轻柔与耐心地一下、一下哄着她睡去。
梦里也在下雨,雨打芭蕉,点点滴滴。白昼侵占黑夜,曙光渗入视野,苍白得近乎失色。鸟鸣徒然响起,一道隐隐的雾气爬过山顶,模糊不可变的月亮变成桃红的朝阳,有一栋低矮房屋从云中升起。
她定睛一瞧,是陈广白买下的房子!
她迫切又兴奋地往里跑去,细密的雨点在她身上落下寒意。越靠近,奇怪的声音越清晰。她犹豫着躲在窗边往里张望,下一秒便大惊失色陈葭被倒吊在天花板上,身子被捆绑成怪异的形状,而无数的人正执藤不间断地鞭打她!
她吓得掉头跑,可跑着跑着居然跑进陈葭的身体,鞭子一下下落在她身上,她尖叫着,痛哭着。所有人仿佛失聪了,始终狰狞唾骂:你这个乱伦的婊子!
你这个乱伦的婊子!
你这个乱伦的婊子!
陈葭乍然惊醒过来,满额头的冷汗。在视线触及到床头坐着的陈广白后冷汗像蠕虫那般密密钻进身体里。陈葭惊恐得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陈广白蹙眉,忧心地凝视了会儿,默默俯身在她汗湿的额头落下安抚的吻。他抬手轻拍着被褥,屋外的雨好似也缓下来。
陈葭依旧呆滞着,眸子如被箭射穿刹那的鹿眼,身上清晰的痛楚提醒她这不是梦等等?陈葭突然清醒过来,眼睑煽动,害怕梦成了真,不然身上为什么那么疼?
她撑着手肘坐起来,身下蓦地涌出一股潮意,这下她彻底清醒,原来是来姨妈了。陈葭垂着头后怕地长长呼出一口气。
陈广白愁眉锁目,见她神色转圜,才低声问道:不舒服吗?
陈葭闻言抬头注视他。
他对她那么好,在梦里却没有出现,任她伶仃一人被辱骂鞭打。陈葭此刻迫切需要确认他是否爱她,是否会永远挺身保护她,仿佛唯有得到他的肯定她才有孤勇与蛮力同他执手前行。
陈葭摇摇头,有些虚弱,她捋了把汗湿的长发,露出光洁忧容的脸,心有余悸地问他:你会像现在这样一直对我好吗?
现在这样?
嗯,现在这样不强迫我,尊重我,爱惜我。陈葭眼里闪着希冀的光。
我在尝试。陈广白一字一顿道。
陈葭极郑重地点头:你要说到做到。
好。
陈葭舒了口气,身子往前移了移,索性把埋藏的疑问问清楚:你以前为什么要对我那样?
陈广白手滞了下,安抚的动作骤停。
陈葭耳里的雨声又急了。
半晌,陈广白说:如果我不强迫你,我说,「佳佳我想要你」,你会答应吗?
陈葭松展的笑颜僵在脸上:可你并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就强迫我,也许循序渐进我会好接受很多。
未曾料想这个问题被谈及时会令他如此痛苦。陈广白慢慢攥紧了被褥,连同声音也被攥紧,干涩地像是只剩下一点点墨的记号笔在努力涂鸦:可是,这件事本身就是错的。
向来才思敏捷的陈广白居然也会词穷到说些囫囵费解的话。
他垂下了眼,睫毛也一并低垂,它们在低头忏悔。
陈葭胸膛剧烈起伏着,在他话落后遽然前倾,呼吸打在他的脸上:是你让我错了,陈广白,是你让我错了!
原来把烂透的沙发垫翻开来看到一窝老鼠是这样的感觉,陈葭绝望得淌下泪来。她的自欺欺人在一瞬间轰然倒塌,本以为只要陈广白的世界没有道德,她就可以假装他们是特殊又普通的恋人。但陈广白怎么可以说他们是错的?他怎么可以跟别人一样?他怎么可以把她关起来又把她驱逐?他怎么可以又让她痛苦?怎么可以在她刚学会放下怨恨就告诉她他是错的?他怎么可以?
陈广白同样痛苦,滚了滚喉咙无力地轻唤了一声佳佳。
不要叫我!陈葭流着泪尖吼,你明明知道是错的!你明明知道!你还这样!你自甘堕落又把我拉下来与你一起!你好自私你好恶心!
陈葭愤怒地颤抖起来,她怎么能不这样想?受过伤害的眼睛看到的永远是世界的背面,她怎么能不这样想?
陈葭疯了一般嘶叫着下床跑去厕所,甚至都没听清陈广白的话,连狂乱的雨声也听不见了。
这不重要,现在的一切都是幻觉。
她抱头蹲在浴缸里战栗,好冷,好痛,整个人支撑不住地歪倒在浴缸里,用手臂包裹身体,把头埋在胸前,钻进思想的黑洞里,被痛苦折磨,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