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雨总是一阵一阵,去得快来得也快,到了第二天,没等来雨过天晴,连绵的雨依旧在下。
昨夜睡得很好,连父亲也没多说什么难听的话,饮花突然就有些贪恋这样寻常的,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而雨天山路难行,于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又多留了一天。
到了第三日,雨水似乎下尽了,终于出了太阳。
山路青石板被雨浸过,一脚就能踩出台阶缝隙的水迹,饮花着一双干净的鞋回家,却溅了一脚的污泥水渍回来。
寺中明明还是如常,但不知为何,似乎总有些不同以往的肃穆。
寂安正在清扫雨后的一地落叶,饮花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吓了他一个激灵。
谁知寂安一丝恼怒的迹象都没有,却是伸手拉住了她,急急道:饮花姐姐,你可回来了!
怎么了?
寂安嘴巴一瘪,眼睛红红的,像是下一秒就能哭出来:寂归师兄,寂归师兄他
饮花心道不好,正色问:快说,怎么了?
他他说要还俗!
什么时候的事?
菖蒲茶会上,住持师父说法的时候,师兄忽然就上前禀告了。
终究还是到了这一天。
他的行动很快,甚至她还没有做好面对的准备,这件事就在她不在场的时候发生了。
寂归很聪明,选了个没有退路的时机。
她该想到的,她该想到的
他现在在哪里?
被关在师兄自己的厢房闭门思过,寂安满脸担忧,还一直在跪香,一天要跪足八个时辰,再这样下去师兄一定撑不住的呀!
我去看看。
见饮花急匆匆就要走,寂安阻拦住她:此次不允许任何人探视,也就寂行师兄奉住持之命去看了一回。
饮花问:那寂行呢?
寂安顿时露出有口难言的神色,饮花被他弄得更着急:他又是怎么了?
城外要建新寺,师兄自请去督建,现下应当正在收拾行李。
话音刚落,耳边的一切声音刹那间变得空洞而模糊。
接连的消息让饮花措手不及,脑海中蓦然浮现出前日与他告别,她允诺了第二日便回来,他也说了好。
然后呢,然后她没回来,他就要走吗?
饮花在原地发懵了半晌,直到寂安拉了她的衣袖:饮花姐姐,姐姐?
哦,没事,饮花回过神,找回自己的声调,说了去多久吗?
寂安摇头:不清楚。
我去找他。
饮花只是很平静地说了这么一句,便只给寂安留下了快步离去的背影。
她的状态好像不大好,寂安放心不下,一直注视着她走出去很远,忽地见她踉跄一下,忙吓得喊了声:小心呀!
她却像没听见似的,稳了稳身形,又向前去了。
地上是稀稀落落被雨水打下的残叶,地面又没干,要把叶子扫得归拢到一处,实在是一项很难的活计。
寂安做着扫地僧,这里发生的一切就好像离自己很近,又变得很远。
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变了,他也并不知道是什么。
这种感觉让他也隐隐不安起来。
要去多久?
寂行正在整理行囊,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他动作顿了一秒,还是继续叠着衣裳,没回过头:归期不定。
什么时候走?她又问。
寂行敛眸,将衣裳妥帖收进包袱,开口:后日。
去的哪里?
京城。
空气里静默了许久,她再度出声,声音很小,语气不像质问,遣词却像:为什么没有提前知会我?
寂行转过身,凝着她的眼睛:事发突然。
饮花盯住他几秒,而后低了下头,又抬起看他,牵起唇角,点了点头,像被剥去生命力的提线木偶,机械地朝他笑:好,好。
寂行没有说话。
以前怎么不觉得,他屋里的檀香气这么熏。
他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一点都不重要。
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对了,她是要问寂归的事,不是他。
是了,寂归。
饮花偏过头,抬手不经意地抹了下眼尾,随即转头问:寂归怎么样?
寂行摇摇头。
师父们会放他走吗?
寂行不知在想什么,良久才答:或许会的。
或许?
嗯。
饮花忽然嗤笑了声:你比他自由,想走就可以走。
寂行没出声,饮花看了他半天,不想在这里再待下去,转身欲走。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还俗。寂行说。
不是疑问,是肯定。
饮花背对他站定,不答。
旁人来问我,莫不是疑心他平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