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
连蓉收回视线,去了淋浴间给浴缸放水,调试了温度,转身对穆望泞说:“穆老师,你进去洗吧,有事叫我。我就在外面。”
穆望泞摇头,没力气地瘫坐着,“我头晕,我自己洗不了。”她又不知从哪儿拿出来一张卡,“这个给你,你帮我洗。”
“我不要,我长这么大,还没帮人洗过澡呢。”连蓉说。
“嗯,我也是,没让人帮洗过。”穆望泞长叹了声,“但是太臭了。”
她俩对峙了一会儿,最后穆望泞说,“你扶我进去,等我进了浴缸你再出去?”
“然后再扶你出来?”连蓉接话,“你自己可以?”
穆望泞歪着头想了想,打了个酒嗝儿,“应该、可能、大概。”
怎么看都像是不可以的样子。
“那先这样吧,不然水都要温了。”连蓉无奈,扶着穆望泞进了淋浴间。
穆望泞说,“你背过身去,本小姐要脱衣服了。”
这时候知道羞了,上次谁在她面前脱.内裤来着。连蓉很正直地背过了身,如果不是穆望泞晃晃悠悠地碰到了她,她估计一直不会转过身去。
穆望泞差点摔倒,连蓉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小心点。”
穆望泞的身材真的很好,女生看了都会很喜欢的那种,浑圆又饱满,缀着一点红粉,肤白如玉,美中不足的是肋腹部处的两道疤,长的那条狰狞地环在侧腰上。
“你这……”连蓉搀扶着穆望泞,手无意中压到了那道疤,她立刻挪开了手改为搀着穆望泞的胳膊,“会很疼吧。”
连蓉感觉到半靠在她怀里的穆望泞浑身一颤。
穆望泞咯咯笑了两声。
会很疼吧……这是她刚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最想听到的话,一句关心也好。
可是等到她心灰意冷,也没有等到。上一个对她说这句话的人,是她恨了好久的亲姐姐,一句话就瓦解了她全部的怨怼。
穆望泞抬起脸对着连蓉笑,奶凶奶凶的说,“不许看!”
“不看就不看。”连蓉扭过头别开眼,就伸着胳膊给穆望泞扶着。
穆望泞踏进温暖的水中,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手不自觉地捂住了那处,“不疼,一点都不疼哦。”
“不疼你为什么哭。”连蓉声音不自觉放柔。
“我才没有哭。”穆望泞看着水中荡开的涟漪,拒不承认,“没哭!你偷看我。”
“我没有,你没哭。”连蓉挠了挠头,这样的穆望泞让她有点不知所措,“那我……出去了?”
“……”穆望泞泡在水里,抱着双臂,她在连蓉走到门口时说,“别走行不行,我可以给你……”
连蓉顿住了脚步,看着穆望泞扭头四处找东西。
“为什么一定要用东西求人帮你做事呢?”连蓉不解。
这样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场交易。
“他们都是这样的。”穆望泞喃喃重复道,“她们都是这样的。所有的好都是需要回报的。”
“比如李峰对我好,他追我其实是图我身体,张雪跟我做闺蜜其实是图我的钱,”穆望泞很认真地给连蓉列举解说,她像个局外人轻描淡写叙述自己的生活,“以前,我以为我是家里的宝贝,妈妈说我是上天赐予她的礼物,爸爸说他最喜欢女儿了,奶奶一开始冷淡,后来也对我嘘寒问暖,哥哥嘛,哥哥说我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后来我就知道了,他们就想要我这个。”
穆望泞指了指自己那处疤,伸手比了一个食指,“一个就好。”
“生我养我这么多年,一个而已。”
一个……连蓉张了张口,肾么……卡在了喉间。
明明有其他适配的肾.源,可他们需要更大的兼容几率。明明还有一个私生女,可他们需要维持表面的光鲜,没有人问她愿不愿意,没有人在乎她有多怕自己会不会死掉,没有人问一句——
你疼不疼。
没有人安慰她说一声——别怕。
她听李峰说“等上了床我就把她甩了,看她高傲到哪里去。”;她听张雪说,“如果不是她钱多出手大方谁愿意做她朋友。”;她听奶奶说“死了就再生一个好了,不是还有冻卵么,龙龙是我的命啊。”她听爸爸说“爸爸妈妈生你养你不容易,只是一个而已,对你没有影响的。”她听哥哥说“你也就这点用了。”
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恨着所有人,到最后,却是对所有人都没了情绪,开心了她就陪他们玩感情的戏码,不开心了她就以剥夺对方最在意的东西为乐趣,乐在其中,乐此不疲。
“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所图的。”连蓉别扭地扭着脖子,摸索着揉了揉穆望泞的头,动作生硬地安抚着,“都过去了哈,虽然这么说有点中二病,但还是有好人在的,还是有人会不计较得失的。”
“你么?”穆望泞勾了勾唇,“你爸爸妈妈应该是吧。”
“啊。”连蓉摸了摸后脖子,“他们两个是活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