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朝歌想把自己埋了。
不过,幸亏她最后放了狠话,稍微扳回一城。
四处环顾,不见悍利挺拔的身影。
越朝歌唤来侍女,弄妆梳洗,对镜描眉。透过镜子,她看见了另一块地席上分明的水渍印记,猜出来由,满脸火烧起来。
侍女帮她整完了妆,看着摆放得极整齐的,红宝石纳金丝凤凰齐飞的头面,道:“长公主是戴昨日的,还是奴婢另取套头面来?”
越朝歌看向今日准备的裙裳,是身立领重莲绣面的长衫和玛瑙红的齐腰袄裙,搭上领口垂绦的红玛瑙咬金云肩。她又瞥了一眼凤凰齐飞的头面,颜色倒是搭配,便道:“戴昨日的吧。”
话音刚落,眼尾瞥见一颗葡萄大的禅铃,就放在头面边上,摆放得整整齐齐。上面的黄色丝线拈成一股,不知为何,还带了根乳|白色的细丝。
越朝歌心神一震,回想起那根细丝是何由来——
她的兜衣是乳|白色的猫儿扑蝶。
昨夜,这禅铃就系挂在她的兜衣系带上,她仿佛听见越萧的声音沉如深海,疯狂噬骨。
他说:“响一声,做一次。”
第44章 路途 【二更】
越朝歌掌根托着禅铃, 回想昨日的场景。
忽然眼角的阳光黯淡下来,一转头,越萧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就站在门里。
阳光照在他背上,勾勒出他悍利的轮廓和完美的身段。表情隐匿在阴影里, 看不真切。
越朝歌察觉他情绪不好, 五指收拢, 把禅铃收握在手心里。满头簪钗随着她的动作细颤。
“怎么了,后悔了?”
越萧声音低低传来:“后悔什么?”
越朝歌闻言一怔,略微弯唇笑了起来, 容色明艳得像是屋外的阳光,“后悔昨夜伺候本宫啊。”
她把“伺候”两个字拉长。
目光潋滟,明明带着些许闪躲,却强自装得很镇定,嘴角的笑意无限张扬,似是要掩盖心中的试探和疑虑。
越萧闻言,笑了。
敛眸,舌尖扫过牙齿,加深了唇角的笑意。他当着侍女的面, 说着只有两个人听懂的话,“后悔了, 后悔没做。”
做什么,不言而喻。
越朝歌被这一句堵了回来。
糟糕的是, 他攻势狂野, 毫无章法,声音带着些许沙磁,像是荡动胸腔才能发出来的, 落入耳里,耳蜗痒痒麻麻。
越朝歌纤细的食指穿过明黄的丝线,从手心勾出禅铃。她垂下眼皮,上挑的眼尾红得尤其明显,待扬眼看过来,已经又是那副倨傲的神色。
“小弟弟说的,莫不是这个?”
她补充道:“你也得有那本事。”
语气嘲讽。
仿佛越萧当真没有本事。
越萧勾唇,“好,下次晚点睡。”
这分明就是意有所指。
越朝歌怒目,“本宫那是乏了,自然睡着了。”
往日这时候,越朝歌一生气,越萧就该让步了,然而他今天不知为何,懒懒勾唇一笑:“嗯,那就晚点乏。大姐姐。”
他刻意叫了这个称呼。
两军交锋,越朝歌落了下乘。
她攥紧粉拳,扬手猛力把禅铃扔了出来。
“还给你!”
越萧扬手稳稳握住,摊开手心,铜色的禅铃卧于掌纹之上。抬眼,越朝歌气得满脸通红,脸颊轻鼓。
“收拾一下,去旧都长安。”
越萧声无波澜。
越朝歌呼吸一顿,“不是说去津门吗?”
越萧道:“昨夜说的,改道长安。”
越朝歌想起来了。
那时念恩来报,她缩在越萧怀里,耳边尽是越萧平稳有力的心跳,她触手所及,皆是线条流畅的肌肉纹理,心猿意马,难以收缰。加之那时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心生忐忑,满心满脑都是空白的,又怎么会专心听念恩说的话,隐约能听见几句,便是她多通一窍了。
越朝歌点点头,道:“阿信也不知到长安了没?”
越萧的声音顿时危险起来:“你很关心他?”
越朝歌道:“自然。”
修补血玉的所有工具和材料,都在梁信身上。临出发前那夜,她与梁信尝试了许久,终于配出血玉里面血丝的颜色,只可惜她饮了酒,有些迷瞪,起身的时候把一桌材料弄翻了,好在已经把配色方案誊抄下来。
那些个工具和材料,当中许多都是骊京才有得卖,越朝歌临出发前叮嘱了梁信,让他帮忙采买。梁信问如何给她,当时越朝歌想,她同越萧出去玩一圈后,应该会回到她的家乡,旧都长安。故而便让梁信托人寄到那边的宅子里去,顺道说起骊京将乱之事,让梁信早做打算。
未想,梁信的打算是把梁家举家牵到长安。
长安是个好去处,是越朝歌生长的地方。
前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