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极负牺牲感地想:没人来做这个恶人,那就他来做。孟连营也是个有主意的,当年就最会拍主公马屁,虽拎得清事,但难保他不会为了取悦萧哥儿把事情往后延。一味靠孟连营是不妥的。
他睡不着。
撑着上了轮椅,迎着外头皎皎月光,来到了关押兰汀的房门前。
他没别的人说话,只好来到这里。
据说兰汀当时在越朝歌府上待过一阵子,想来应该知道越朝歌不少事情。
霍起升把手里的点心糕子放在腿上,探身推开房门。
满院子的月光找到出口,漫进房间里。
兰汀手脚都被粗大的铁链锁着,挂在房间四角,头发枯槁,眼神木讷。
见霍起升来,眼前的光线变亮,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丝变化。
霍起升探身把食盒放到门槛里,伸手拿了门边的木叉,叉住食盒往里推了进去,在兰汀面前几步远收了力。
霍起升问:“你在这里头,一定很想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做个交易。”
兰汀眸子里渐渐有了神彩,但很快就又黯淡下去。
“暗渊又想耍什么把戏?”
霍起升道:“我想和你打听一下郢陶长公主的事情。”
兰汀惨淡一笑:“她的事情,你亲自问暗渊不是更明白吗?”
霍起升道:“我不屑和你纠缠。暗渊就是越萧,是你主子越蒿的亲弟弟,他现在就要起兵逼京,你作为越蒿的走狗,命都捏在我手上,我们之间商量的余地,识时务的话,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兰汀闻言,脸上写满惊讶。
她的眸子闪过一道亮光,如火星明灭般,很快就掩了下去。
半晌,她冷冷淡淡道:“你想问什么?”
霍起升紧绷的脊背终于靠回椅背上,道:“越朝歌这个人,你了解多少?”
兰汀道:“想问这个,你还不如去找连澜。”
霍起升:“谁?”
兰汀:“原本郢陶府的护卫队统领,整座郢陶府包括起居饮食,都有他护卫。我在郢陶府时日待得不长,只知道这护卫队统领心里爱慕她。”
原来暗渊就是越萧。
他要起兵逼宫,不知道主子知道没有?
眼前这个双腿残疾的人,不知道说的有几分可信?不过,宁可信其有。
连澜好歹是主子下拨给长公主的,加上对长公主有别的感情,若是霍起升去找他,他应当能觉出点不一样来,无论是派人尾随到这个不知道哪里的地方,还是进宫禀报主子,甚至出发找长公主,只要有动作,就能引起主子注意。届时主子也就能意识到如今的危险局面。
霍起升没有再继续纠缠,关上门,转动轮椅离开。
兰汀听着他的声音远去,心里头一回发出了祈祷,祈祷他一定要去找连澜。
*
旧都长安,西府上园。
越萧刚从素庐商议完大事回来,才走入门口,便见碧禾埋着头要出门。
越萧问:“你家主子呢?”
清晰的声线落入耳里,碧禾恍然抬起头,见是越萧,服了一礼,道:“公子回来了!长公主得了雪狼王,高兴得厉害,差奴婢去请梁公子来同赏呢!”
梁公子?
梁信?
越萧闻言,心尖陡然划过一抹微微的不舒服,他脚步一顿,“站住。”
话说出口,又觉得自己实在不该拘束越朝歌这许多,难得她高兴。于是抿抿唇,又道:“打些酒回来。”
碧禾看着他的神色,眼里生出几分疑惑,领了命便走了。
越朝歌正在穗丰院里,逗弄雪狼王,驯兽师站在一旁守着。
雪狼王才受完驯,疲惫得厉害,整只狼趴在笼子里,前掌垫着长长的下巴,任越朝歌拿生肉诱|惑都不想动弹。
越萧原本因为梁信,心里有些不舒服。
可他一进穗丰院,便瞧见一抹招摇贵气的深紫裙裳蹲在雪狼王面前,饶有耐心地,用树枝挑着一块红肉,逗弄雪狼王道:“小包子,赏本宫点面子,吃一点嘛!”
雪狼王没理她,撇头看向越萧这边。
越朝歌举着树枝,蹲着挪过来,“本宫鲜少喂别人吃饭的,越萧都没这待遇,你可别不识好歹。”
被拿着和狼作比较的越萧:……
名字叫做“小包子”的雪狼王明显不买她的账,鼻子里出气两声,懒懒掀了掀眼皮。
越朝歌手一顿,脾气来了,不伺候了。
她把树枝带肉交给边上的驯兽师,起身往后坐回贵妃椅上,懒洋洋地靠在椅背里,直直盯着笼子里的小包子:“不识抬举的小东西,越萧最近都识好歹了不少,本宫倒要瞧瞧,你究竟能坚持多久,等同于几个越萧。”
她端起手边熟识的炙肉,叉了一块放进口里。
第二次被拿着和狼作比较的越萧看着那块炙肉被红唇含住吞入口中,喉结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