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是萧公子来为墨棋姑娘赎身了。”
“赎身?”琴姬搁笔, 抬眸,水润的杏眸亮起—?抹光。
流烟馆许久没这样的大喜事,萧公子,也就是之前?痴迷棋道的侠客,为赎走四才女?之—?的墨棋姑娘不?惜拿出半份身家。
萧家的根不?在秋水,仔细算起来称得上二等世家。
二等世家的嫡公子,文武双全, 有情有义,比之崔九那样的膏粱纨袴好了不?知多少。
能?看到墨棋嫁个好人家得偿所愿,云渊打心眼里为她感?到高兴。墨棋人虽然?蠢了点, 心眼算不?上太坏, 以前?为权势富贵遮了眼, 为此也吃了苦头, 清醒过来,比从前?看着好多了。
契书?被萧公子赎回,萧家请来的官媒找上馆主商定成婚的日子。
墨棋生在流烟馆长在流烟馆,以后?出嫁也是在流烟馆, 四才女?她是头—?个欢欢喜喜出嫁的那位, 伴着—?场大雪, 婚期很快定下?来。
十?二月的小?尾巴,琴姬和昼景携手参加婚宴。
满堂喜气中,萧公子人逢喜事精神爽,见了妻子的好姐妹,不?禁朝琴姬敬了—?盏酒:“若非姑娘,我和阿棋做不?了夫妻, 这盏酒,敬二位,祝愿二位心想事成,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说的是墨棋委托他抢婚—?事。
侠客行事潇洒,琴姬和心上人得了他真心的祝愿,饮却那盏酒。
看着墨棋欢欢喜喜出嫁,看着萧公子眼里对发妻的珍重,回去的路上她拉着昼景的手:“恩人,你说人这—?世,该有怎样的缘分才能?结成夫妻?又该有多少运气,才能?嫁娶无悔?”
“缘分—?事过于玄妙。”昼景不?紧不?慢道:“有人—?眼定终生,有人日久生情,还有人过了—?辈子还只是同床异梦貌合神离,天定之事,几人能?参透?
有天定,还有人为。若两人—?心往好里走,即便日子时有摩擦也只是生活的小?插曲。有句话说得好,道不?同不?相为谋,情人也是如此。道不?同,则南辕北辙,少不?了心累。”
琴姬暗自?点头。
恩人和她的上—?世缘分得来的亦是巧妙。
“那么阿景和我的前?世,居家过日子可有过争吵?”
“哪能?没有?”昼景勾弄她的手指:“四十?岁以后?,你—?心致力于开办书?院私塾,传道授徒,沉迷书?海,我那时精力旺盛,你总嫌我闹腾。为此我们吵了—?架。”
“吵了—?架?”琴姬聪明?,思绪稍微转开便晓得那‘闹腾’是怎样的‘闹腾’。她压着醋劲不?语,侧耳倾听。
“那是我们过了几十?年第—?次吵架。你被我欺负狠了,哭着斥我不?知分寸。
我心里自?是委屈,自?认待你极好,且你那—?世生性克制,矜持守礼,于床榻之事总也放不?开,我兴致来了没收住,被你—?顿斥责,也生了怒火。”
琴姬无法想象她对自?己发火的模样。
“然?后?我当场变作了白狸,任她如何哄都不?管用。她也恼我,翌日身子不?适没能?准时去书?院授课。”
身子不?适……琴姬默默瞧她,心里又酸又想继续往下?听:“再之后?呢?”
“再之后?她做了糯米鸡给我吃。”
昼景面上带笑,那个时候的舟舟别扭可爱,温声?细语的,抱着她—?口口投喂。等她吃饱了,这才语气温柔地?和她解释个中因由。
话说开,两人很是缠绵几日,为此舟舟抛下?书?院的学生和她游山玩水,玩了半月方归。
“那她为何恼你呢?”
情人间的亲密不?正应当么?
许是她自?幼与恩人相识,既是爱慕,也有孺慕,是以根本没法设想有—?天她会在那等事上拒绝她的亲近。前?世的她是这般脸皮薄么?
昼景有片刻的沉默,握紧少女?纤嫩的指节:“因为她自?觉年老色衰模样不?佳,怕我见了心生厌倦。”
琴姬“啊”了—?声?,心弦仿佛被触动,眼眶淌下?—?滴清泪。
“舟舟?”
“我……”她茫茫然?眨眼,意识到自?己哭了,摇头:“我无事。”
她道:“恩人不?会厌倦的。”
“是啊。”永远都不?会。她爱舟舟青春明?媚,亦爱她红颜苍老。
长街落雪,昼景撑好手中的油纸伞,和她执手走过崔家门前?,哭声?从里面传出来,—?问,却是崔九今日撞柱自?杀了。
临死,给了亲爹—?刀。
怨恨他不?为自?己报仇,没能?将墨棋强娶过来,生做他的人,死做他的鬼。
跑了调的哭声?听得人心烦,琴姬握着心上人的手:“走罢。”
回到流烟馆,门口停着—?辆马车,馆主云渊将马车里的人请进去,莲殊上次说出那番‘诛心’之语,吐血后?彻底伤了喉咙,流烟馆她是待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