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试之后,过不久,荒地那边终于竣工了,岳水顺着水渠慢慢蔓延过来,灌溉着一块块平整的农田。
“噢——”做工的百姓都欢呼起来,大家丢开农具,同身边认识或不认识的人搭着肩吼叫,也有的呆呆站着,甚至流出了眼泪。
近五个月的时间,大家拼命地干活,冬日里手冻得发紫,脚泡得发白开裂,每天腰酸背痛,累得倒头就睡,还不就是为了有自己的土地吗?
一整个冬天过去,沈清疏推广的蚯蚓养鸡法已经有了明显的成效,鸡长得又肥又快,当时不相信的人都十分后悔,赶紧跟着养蚯蚓了。
沈清疏在百姓之中的威望,也随之越来越高,大家都相信,沈大人不会说假话,说要分地就真的要分地。
沈清疏也不想让他们失望,迟则生变,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方案,竣工以后,她拒绝了几家地主的求见,火速将地分了下去。
抓紧一点,还能赶上今年的春耕,多收获一季。
说来好笑,之前地烂在那里没什么人管,沈清疏发开垦布告时,也没人跳出来认领,等到开垦完了,忽然有人找上门来,拿着许多年前的地契,说这地是他家的。
恐怕是都觉得她脾气太好了,对于这种,沈清疏见都不见,通通轰出去了事,敢去地里闹的,直接抓起来吃几天牢饭,就个个都老实了。
干满三个月以上的百姓,每个都分到了四亩地,没干满的,沈清疏也规定,折合天数少分一些,或者先分四亩,在之后修路的工程里补足天数便是。
这其中有些百姓是半信半疑,加入的时间比较晚,自然大都选的后者。
满足做工百姓之后,还剩下的一小部分土地,沈清疏才以市价价格出售,尽量做了种种限制,优先卖给自耕农。
这些收入回笼了一部分资金,沈清疏从府库里又添了一部分,用来给农民“放贷”。
每到青黄不接时节,去年收获的粮食剩的不多了,新一季的耕种又要开始,农民们都得勒紧了裤腰带,有时还不得不借贷度日。
而民间的高利贷,九出十三归都已经算是很厚道的,农民一年辛苦劳作下来,大部分的收益却都被高利贷攫取了,第二年不得不再借,驴打滚,利滚利,越借越多,最终还不上,沦为大户的佃农或家奴。
古代统治者也曾经试过国家借贷,但政策到了地方上,具体执行时总是走形,沈清疏反正一县之地,她想怎么搞怎么搞。
这些钱她以小额借贷的形式发放,只借给农民,年息暂时取百分之五试一试,并不赚钱,只用来弥补坏账。
这个消息一出,惊呆了城中放高利贷的财主,在他们看来,这么低的利息,不就等于是白送钱吗。
他们观察几天,发现县衙真的这么搞,农民们居然也真的相信,敢去县衙借钱。
一帮财主聚在了一起商讨对策,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谁不急啊,可真的分地之后,沈清疏威望达到了顶点,说她的坏话,百姓不听不信,甚至还跟你急。
放贷的文书们同样不敢收钱捣乱,知县数算厉害得很,亲自盯着,账目有什么问题一眼就给你揪出来。
想弹劾她却也没什么好弹劾的,一帮土财主能攀到的官员,也根本不敢去构陷她,不然真当大理寺是吃素的啊。
明面上不行,暗地里呢,盘踞在岳水之上的水匪被剿灭了,制造意外的难度大了无数倍。
找人刺杀呢,又听说这位大人骑射娴熟,一般人根本奈何不了她,而且刺杀朝廷命官,也没谁真的敢,你推我我推你,哪个都不想承担责任。
什么,你说夫人好绑架,绑架她政策也不会取消,要是威胁取消,那谁绑的人,不是不打自招吗?
商讨来商讨去,一众人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只能恐吓欠了债的农民,再找些二流子去借贷,给县衙添添堵罢了。
沈清疏本来也做好了准备,在等他们出招,不料这些人居然这么菜,想出的招数就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
对于百姓们近日称呼她为“沈青天”,她也觉得受宠若惊,她只是顺势而为做这些事情罢了。
甘蔗是百姓种的,糖是他们榨出来的,卖糖的钱是他们的剩余价值,那些良田,都是大家流着热汗开垦出来的,她没有挖过一锄头,可最后,这所有功劳,竟然归结到了她一人身上。
劳动人民创造了所有的价值,其中大部分却都被人盗取了,以至于他们分到自己劳动所得时,明明是理所当然的事却要觉得感激涕零。
这样的厚爱,她只有更加用心做事。
——
光阴似水,转眼便是两年。
下值后,沈清疏照常去接人,两年过去,郭家姑娘已然出嫁,林薇止的画社也换了两个学生。
走在回县衙的路上,老老少少都笑着同她们打招呼,在整个岳水县,几乎没人不知道这位平易近人的知县,便是邻县也有所耳闻,更何况是在她常走的路上。
这两年,岳水县拓宽了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