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新染洗去一身疲惫, 舒服地眯着眼哼了一声,拉开帘子,打开玻璃门走出来时, 顾若仿佛能感觉到她一身沐浴露的湿气似的,敛着眉, 目中波光暗动。
姜新染朝顾若那儿望去, 忍俊不禁,“你干嘛呢?”
“嗯?”顾若视线收回来, 与她对望,面色正经,不假思索道:“处理邮件。”
“你就是这么处理邮件的?”姜新染的语气促狭起来, “你看得清么?”
顾若意识到什么,低头一看,也不禁带了笑。
她只顾盯着姜新染的脚踝处,看得入神,竟然没发觉架在腿上的笔记本不知何时歪倒在一边。考虑到屏幕早就熄了, 恐怕已经倒下去有一会儿了。
“刚在想事,没注意。”亏得顾若随机应变,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地迅速为自己找了理由开脱。
这也不假, 她刚才的确是在想事情来着。
只不过脑中那件事太过绮丽多情,不便细说。
说了,只怕姜新染要羞恼得当场回临渊市区去了。
姜新染没有多心, 打着哈欠道:“你早点休息, 我累了, 先去睡觉了。”
这套房一共里外两间, 外面这间离浴室近, 而且那床此时已被顾若占着了, 姜新染就默认自己睡里头那间,直接走了进去。
两个套间是连通的,没有门,顾若能很容易看见姜新染躺在床上睡觉的模样。
“晚安。”姜新染关了灯,对顾若说了声。
“晚安。”顾若也关了灯。
躺下去以后,姜新染反倒睡不着了。
她有一点怪癖,睡酒店没有安全感,很容易失眠。
虽然这民宿建在深山里,又打着“客栈”的旗号,没有明目张胆地管自己叫做酒店,但姜新染脑子里清楚,这么多名词不过是近些年商家炒作出来的概念,本质还是一样的,都是酒店。
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老板娘已经说过了,这个套间里的床单被褥、枕头拖鞋,都是新换的,在阳光下曝晒过,又消毒了好几遍,保证干净。
但理智上知晓和心理上接受完全是两个概念。
姜新染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她以为自己能接受,现实狠狠地打了她的脸。
洗完澡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头一沾枕头,瞬间清醒,就跟应激反应似的。
睡不着,只好闭着眼睛数羊,越数越精神。
换一招,抬头看窗外的星星,更精神了。
夜晚的山里静悄悄的,姜新染精神亢奋得异常,情绪逐渐暴躁,就连窗外墙根底下的阵阵虫鸣,都好像在她的神经上跳舞。
脑仁里面一炸一炸的。
姜新染都快神经衰弱了。
她朝外间的床上望了一眼。
顾若一动不动地平躺着,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熟了。
姜新染不忍吵醒她,轻轻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把窗子关严实,一道缝都没留。
好在玻璃的隔音效果不错,关上之后,房间里立刻安静了,悄无声息。
姜新染略微放松,又躺回床上。
更睡不着了。
听不见别的声音,她自己的呼吸声就变得如雷贯耳。
而且窗户一关不透气,更觉闷热,背上开始浮起躁汗,黏糊糊的,难受。
姜新染翻了好几个身,最后一生气,把被子直接踹到床底下去了。
顾若睁开眼,目色清朗,注视着天花板,完全没有一点睡眼惺忪的样子。
她压根就没睡,一直竖着耳朵注意着姜新染的动作。
姜新染住酒店就失眠的毛病顾若是知道的,但她又无可奈何。
即使现在顾若去问她是不是失眠,她八成也只会嘴硬说:“哪有?”之后更情绪紧张,反而是帮了倒忙。
所以顾若决定采取另一种措施。
她的手伸到床边,摸索着,按开床头灯。
姜新染看到顾若的床头灯亮了,心惊道:“我吵醒你了?”
顾若朝她望去,果然见她神情紧张。
“没有。”顾若伸手捞过自己的枕头,胳膊肘一夹,走进里间,站在姜新染床边,“能跟你一起睡么?”
“你想干嘛?”姜新染心头一紧,把枕头抱在自己身前,做出防备的姿势,神色警惕。
“做噩梦了。”顾若叹气,抓了把头发,“睡不着。”
姜新染抬头看看顾若的眼睛,想分辨真假。
顾若的眼神看上去很镇定,丝毫不像做噩梦的样子。
可姜新染不能确定。
她是天生一副木头脸,不管惊吓还是伤心,都这副表情,藏得极深,完全不能按照寻常方式辨别。
“你梦见什么了?”姜新染试探着问。
“小时候的事。”
姜新染心生怜悯,顾若八成说的是真的。
顾若没对姜新染说起过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