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放下筷子,蹲下,翻开书桌右边的小柜,果然有个小药箱。
各种常用药都有,云南白药、皮炎平、红霉素软膏……
顾若拿了管云南白药软膏,拧开,蹲在姜新染腿边。
“真没这么要紧,你先吃饭吧,饿肚子不难受么?”姜新染把腿挪到一边来。
又被顾若抱着,给拉了回来,“别动。”
姜新染没法子,只好重新把膝盖凑过去。
“你吃你的。”顾若手指沾了药膏,慢慢地在她伤口上推开。
就像对待易碎的珍宝,动作很轻,不疼,反而有点痒。
姜新染没在意,端着碗吃面条。
却忽然感觉到小腿上滴了滴水。
冰冰凉凉的,顺着腿往下流。
姜新染愣了,一度以为是错觉。
她放下碗,赶忙抬起顾若的下巴。
只见她的眼圈红得厉害,闪着水花,紧咬着牙根,脸颊肌肉不自然地抽动。
“你……你哭了?”姜新染内心大为震撼。
“疼么?”顾若的声音有些颤。
“不疼……嗨,就这点小伤,不至于,真不至于,你要明天看,说不准都愈合了……”
姜新染瞧她红着的双眼,心里也不是滋味了起来,“顾若,你先吃饭吧,面都坨了。”
强硬如顾若的人,怎么能为这么一点小事哭呢?
受伤了哭鼻子,那是小朋友干的事,姜新染五岁时就不这样了。
但是顾若却说:“我疼。”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染染,我这里疼得难受。”
我没保护好你。
姜新染看着蹲在自己腿边的顾若,她抬头看着自己,痛苦地皱着眉,像个无助的小孩子一样。
第四十二章 失踪
这让姜新染很震惊, 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的记忆里,顾若是很少直言自己的感受的。
从前或现在,在一起的时候,顾若考虑姜新染感受都颇多, 姜新染也乐得和她分享自己的心情。
但是顾若很少主动说她的内心。
即使姜新染察觉了她的不对劲, 逼问她:“你是不是不开心?”
大多数时候, 顾若也只会说:“没有。”或者:“别担心。”
这么直白地对姜新染说“我难受”, 属实是有点难得。
太不符合顾若的作风, 所以姜新染吃惊得愣了快一分钟,差点觉得眼前这个顾若的躯壳里装的已经不是顾若的灵魂, 她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
下意识地, 姜新染抬手, 摸了一把顾若的脸。
顾若乖顺又配合,蹲在她腿边,主动把自己的侧脸送进她的掌心, 还意犹未尽地蹭了蹭。
“顾若。”姜新染道。
“嗯?”
“我好像第一次听你认真主动地说出自己的感受。”
顾若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很快恢复。
她从姜新染手中收回自己的脸颊, 靠在书桌边, 托起姜新染的一条手臂,为她手肘的擦伤上药。
另一只胳膊同样也抹上药膏。
把药箱放回原处以后,小电锅里的泡面早就胀发了, 面条软烂得像一团糊糊, 锅里看不见一点汤。
顾若毫不嫌弃, 捧着锅大口往嘴里扒, 几分钟就吃完了一整锅面条, 把姜新染吃完的碗筷收拾过来, 端去阳台上的洗手池清洗。
一切做得熟练又自然, 仿佛她已经来过姜新染的宿舍几百次似的。
洗干净锅,又起了一锅清水烧上,洗了一块姜,没找着刀,就直接用手掌给拍扁了,扔进锅里,给姜新染熬姜汤。
“……”姜新染靠在阳台的推拉门边看着都替她手疼。
那是有血有肉的手掌,又不是铁砂掌,即使用的虎口的力道,那也疼啊。
再瞧顾若,却跟没事人似的,已经在往锅里倒红糖了。
熬好姜汤,端进宿舍,又是姜新染用碗,顾若用锅,一人一碗,分量刚好。
姜新染捧着碗,没有急着喝,只让热气熏着自己的眼睛,眼前很快雾蒙蒙的。
顾若的脸在雾后面,像梦一样朦胧,比看清时顺眼。
姜的气味辛辣,姜新染的眼睛里蓄了泪,水盈盈的,不知是否因为这个原因。
她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和顾若已经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了。
永远都不可能了。
姜新染最恨别人的隐瞒和欺骗,当年她的母亲就是瞒着她,不声不响找了个男人改嫁。姜新染就像个傻子,甚至他们摆酒当天都不知道这是他们的二婚酒宴,还是有多事的男方亲戚逗她:“你觉得你妈给你找的这个新爸怎么样?”姜新染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那不是一次普通的宴席。
她对爱人最底线的两点要求:坦诚、尊重。
顾若一项都没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