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月目光停滞在窗棂上,心绪杳然。倒也无心宽慰,却只顺意联想后,犹自确认道:“定是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什么?”
“和你一样好看。”
游儿自是没想到,江无月对自己容貌突如其来直截了当的……称赞?
原本做好了她会说些撒诈捣虚之类的形容的准备,还欲反驳。
现如今大套说辞被轻描淡写的压回去不说,心神还被晃了一下,脉搏像是被一个顽劣的小精怪狠狠攥了一把,又撒开手谑笑着跑远。
她一分分侧目过去,那人还是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躺在那,像块石头。
游儿一瞬间又觉得是自己听错了,或者她根本就没开口回答,都是自己的臆想?
江无月听她没接话,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如何了不得的话一般,脸倏地烧了个透。
好在背对着,不然让她看见自己这番模样,指不定要调侃多久。
不愿让她觉得自己轻浮,耳边却又「适时地」回响起她在桂县扮作老方士时,故意压着声音,吹胡子瞪眼,指着自己说,「登徒子」。
江无月忽然有了种百口莫辩的感觉。越想就越感觉坐实了自己的轻浮。
是没别的可以夸了吗?她不学无术,其实是聪敏伶俐;
行事乖张,又不乏善解人意;
玩世不恭,实则也心柔意细……随便挑一个出来说,也不至于将自己置于这般窘境。
正烦乱间,就听到那人,用纯良的语气惹是生非:“你刚说什么?”
“我说……”江无月视线胡乱摆动着,借机顺口捏了个音近的,“我说,跟你一样和善。”
“和善?”游儿失笑,“我和善吗?”
“和善……”江无月暗暗松了口气。
“那你觉得我好看吗?”
江无月目光又瞬间定住。别说她没想到会被这么问,连问的人都没想到自己会这么问出来。
游儿不在意江无月是不是临时换了回答,她只忽然感觉之前那个顽劣的小怪又回来了,对着她嬉皮笑脸。
她淡定地看着它,为了一时的心满意足,出口了一句调教。
“好看……”
她得逞了。这一次,她作了万全之备,没有被攥住。她看到那个小怪乖觉地垂着手站在她身前,一副我为鱼肉的样子。
游儿紧紧抿着嘴,生怕自己嘴角笑意勾动了空气,打乱了她此刻的志得神怡。
江无月从脸烧到了耳根,半分不敢动弹。生怕被月光照出了耳后的红晕。
她想,或许这也是可以有很多种回答,可是她似乎被那幽媚的声音牵引着,在窗纸上树影摇晃的撩拨下,直截了当,无所顾忌。反正已经被听到了,不是么。
“你才是妖怪吧!”江无月愤愤想着。
夜色幽悄,山影墨黑,虫鸣声也逐渐息下去,四野寂静凝滞。
山腰的草房子里,陆常山还坐在桌边,一手松松搁在桌子上,在暗弱的火光里,低低垂着头。半晌,他抬手放到脑后,解下了系住眼睛的布条。
缓缓睁开眼睑,露出了已变得全然黢黑的眼睛,眼白和瞳孔浑然模糊一团,远看去竟能让人误以为里边黑洞洞是空的一般。他的世界已经黑暗如漆,有光无光,都无甚分辨。
这时,门口悄然进来个人,一个愁容满面,泪痕难干,犹如被灌入了满腹的悲伤,举手泛起酸楚,投足踏出苦意的娇弱女子。
陆常山听到细微的动静,仍端坐着,不言不语。
那女子走到他旁边方凳上坐下,戚戚开口:“我方才离得远了些,前头可是两个姑娘?可是看病来的?”
陆常山无甚气力「嗯」了一声,道:“趁没有日照,可以出发了。”
“为何?”女子不解道,“你不是说药材不够了,要在此地采摘些?”
“前几日已经备得差不多了……”陆常山顿了顿,“那二位姑娘或是方仙士,你容易被她们发现。”
女子突然啜泣:“既是方仙士,你何不让她们将我镇下,免了我时时拖累你。”
陆常山听得那哭声,神情痛苦,紧锁住眉:“我既已答应了你,便当尽力做到。花魄,你……莫要再哭了……”
花魄却哭得更为幽怨:“你确乎是觉得我拖累你了,对不对?是我要求无理,让你和你未过门的妻子长久不得见,将你带到这些乡野僻壤之地……”
陆常山听着花魄无尽的哀怨,头埋得更深了,双手指甲将木头桌面抠出几道残痕。
良久,抬头克制道:“你所需之事皆是善事,且你已赠我赤氏子,我对你感激不尽,怎可说拖累。”
花魄渐渐止住了哭声。仍是哀着声:“你如此说,我自然是欢喜的。”
又望了望屋外,道:“天色不晚了,我们赶路吧。”
陆常山重新将布条系好,站起身来,心里默默数着出门的日子和救治过的病患。又问道:“花魄,我的眼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