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花尽余力,扒下腕上的九星流珠捏在指尖拨转,勉强定着心神。
游儿本已发觉江无月有所打算,正专心听她和付南星对话,谁知被身后一个猛力推倒,待起身时,周围只剩白雾笼罩,才惊觉自己已陷入阵中。
“江无月——”游儿怯怯喊了一声,声音被急速吞没在雾里。
游儿无来由地相信若是自己进了阵,江无月定会跟来。可是现在别说付南星见不着人,就连早先就进了阵的易文也毫无踪迹。
暗想即便江无月已经跟来,恐怕亦是独自一人身处幻境。
即便是所有人都进了阵,她确信江无月不懂阵法,只是不知可会有何别的计策;
付南星只带了串凝神流珠,就算可以一时自保,破不了阵也得饿死;
易文中了咒,虽则目下已然听不到那奇怪的歌声,多半也是个不清不醒的状态;至于易舞……好像比自己还不靠谱……
游儿还未来得及哀叹这绝境,忽然就觉疲倦不堪、昏昏欲睡。整个人不由得跪伏在地。
白雾舒缓拂过汗毛,柔柔拨弄神息,似有绮丽梦境在附额前,只需轻轻闭上眼,梦里南轲,垂手可得。
恍惚间手指碰到一硬物,昏眼看去,竟是一副森森骸骨。
游儿顿时惊醒。趁这短暂的清醒,急急打开了随身的桃木盒胡乱翻找。
找不到应对之符不说,困意又覆了上来。
就在最后一丝理智被盖住前,游儿想起了沐阳子给她的那本无名书卷。挣扎着坐起,从盒底抽出那书。
游儿已觉恐难支撑,只脑中不断告诫自己,不能睡,不能睡。却是眼前模糊一片,半个字也看不清楚。
手指无力地虚攥着,意识也所剩无几。江无月呢?如果江无月在这里,她会怎么做?
她说她不是方士,没学过术,不懂阵法,自己都千般确信。可是,还有那万般的心思,是不是就此散去算罢了呢?
游儿觉得眼皮有千斤重,怎么都抬不起。只能半阖着眼竭力摸索到盒中一张夷水符,悉力念出咒,将手里符箓凝水成冰,化作一把冰刀。
然后提起残力,反握着冰刀,朝着右腿一侧,一刀划过。
游儿轻呼一声,眉间拧紧,疼痛让她又清醒了些。她放下冰刀,忙又继续在书中翻找。
眼前雾气越发浓重,书页上的字都被浓雾遮挡。游儿抬手挥了几下,雾微微散开,堪堪看得几个字,复又拢过来。
渐渐地,游儿又开始困乏不堪。无法,只得拾起冰刀,新伤一旁,再添一刀。
举手到眼前,都看不清五指轮廓。江无月已经不似刚入阵时那般小心警觉,不知不觉便感到了徐徐渗透进来的舒适松弛。
她弯下腰,手撑在膝盖上。稍稍定了定神,又直起身继续往前挪着步。
然而这片浓雾仿佛没有边界,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到头。江无月没有多少把握,也无暇考虑那千年狐妖的事,眼下她只想尽快找到游儿。
却敌不过阵阵困倦涌遍周身,站立了半晌,终是意识愈发模糊,整个人直直往后倒了下去。
也是一刹那,脊背紧压在身后的包袱上。一股寒意从背后摄出,直刺灵台。江无月蓦一睁眼,清醒过来,忙从地上翻身坐起。
然而睡意如浪潮,很快又打了过来。
江无月用力甩了甩头,视线依然混沌不清,心知不能再坐以待毙。
牙根紧咬,施手将前襟处的包袱结扣解下,反手抱了包放到怀中。
伸手刚要打开,突然整个人失重一般往下落去。
只是眨眼工夫,就一摔到地。几乎同时,耳边传来众人坠地痛呼声。
江无月不得多顾,四下扫过一眼,终于看到落在远处的游儿。
疾步跑了过去,才发现她腿侧大片血红,一旁冰刀碎断正在消解,手里还握着一卷书,书页上是五方净真符,木盒开着,符纸跌散了一地。
游儿见到了江无月,喜形于色。刚要起身,立刻又「哎哟」一声扶腿跌坐下来。
再看江无月,正冷脸皱眉看着自己的腿伤,忙先解释起来:“我刚才实在太困了,不弄点伤我该睡着了……”
江无月只是懊悔,没有及早出手,反让她伤己破瘴。一时心绞,不作言语,捡起盒边掉落的药瓶,神色冷峻地给她上药包扎。只暗下决意,不论如何,都要将她带出阵去。
付南星见五人皆在,稍微松下口气。
易文坐在地上敲着脑袋,半梦半醒地:“这是什么地方?我们不是在九凝山吗?”
浓雾不知何时已全然不见,头上是奇石砌成的穹顶笼罩,莹莹散着绿光,脚下是十余丈直径的圆底,仿佛置身于一个大容器内。
付南星确定了暂时没有危险,忙赶到游儿身边。见她狼藉的模样,虽是猜到了七八分,仍是多有不忍和诧异:“你傻呀,你不会用针吗?”
游儿白她一眼:“哪还顾得上想那么多。能把你救出来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