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事?”
“钟篱姑娘还不知道吧,海外寻山事毕,我们少楼主就要嫁到都城去了!”
钟篱眉角不由一抖:“你是说,南星要和鹤见成亲了?”
“是呀。到时候……接任楼主位置的,恐怕要在少楼主的几个师兄里再选咯……”
钟篱无来由地感到一阵慌促,不知如何是好。付南星什么心思,这么多年,她再木钝也感觉得出来,也是付南星周到得体,只从旁提了一回,就再未让自己有任何负担,两人得以称朋道友、耦俱无猜到现在。
从前就算听到再多的传闻,钟篱也只觉得那是付家的家事,付南星这么沉稳的一个人,怎会有处理不好的事情。
可现在想到付南星说起鹤见时的冷淡,钟篱却一股闷气堵了上来。
她倒不在乎付南星接不接手观星楼。归根结底,莫说付南星一个姑娘家,就算那个鹤见他也不愿意这门亲事,眼下方士派系本也大有各从其志、各自为势的意味。
他两家权衡,互为联姻,两个晚辈又奈何得了谁?嫁到国师府里,锦衣玉食,豢养闲愁……又有何不好的呢?可是……
“你们家少楼主现在何处?”
那弟子呵呵笑道:“少楼主现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该是在学些妇德妇言、描鸾绣凤之类的——钟篱姑娘要去看望少楼主吗?我叫人随你同去。”
“啊……”果然还是那个处尊持重的付南星吧……你既已选定,我也不便与你再说什么,徒增你的烦恼罢了……
钟篱微微使力提起了嘴角,道,“我过些时候再去看她。”
秋分刚过才不久,但凡日头一过,空气就骤然薄凉起来。
院角花坛的灌木尖泛着殷红,已经如何都不愿再往上长一长,稀稀拉拉提不起气。
泄几层寥落雨,赋不得轩昂曲,堪堪土掩碎花,嗅不出丝缕香气。任是挠头千万回,再不可凭栏顾盼。
付南星坐在自己的院落里,仰头看着楼外山高处一片黄得发艳的杉树林,听着院外的脚步声和金属擦碰声,胡乱猜着此刻路过她院外的弟子,手里正捧着哪样器皿往仓房走。
这些器皿都在前几日中秋时见过了,也就那一日自己被放出去吃了个饭,接着又被「押」了回来。
院里还有两个人——她自己安排回来的泽兰和佩兰,这两人也规规矩矩不大说话,三人往处一呆,依然静得院里很是空落;
院外倒是人挺多的,只是她看不见,都是付乙辰找来守着她的一些方士。
她自己觉得没必要守着她,搞得好像她有许多地方可去一样……
付南星不觉哼声笑了,泽兰和佩兰相视一眼,小声道:“少楼主……您没事吧?”
付南星奇怪地看着她俩:“我能有什么事?好吃好喝的——倒是你门两个……我也没想到你们到这还得陪着我,成天就跟这院里打转。
我是让你们谋生计来的,又不是让你们做丫鬟来的……要是觉得在这呆着太无聊,我把一整年的月钱都给你们结了,你们自去下山,想做什么做点什么。”
佩兰以为付南星是这几日看她俩看烦了,撵她们走呢,慌道:“少楼主这是哪里话,您都不无聊我们怎会无聊……”
“哈哈……”一句话倒惹得付南星大笑起来,这一笑可就半天没停了。
泽兰只知佩兰的话不妥,也不知付南星是说了什么冲撞话被付乙辰禁了足,楼里的事不大清楚,楼里的人也不很熟悉,每天只和佩兰一起,细细微微照顾着她的饮食起居,端水送饭一刻不慢。
付南星倒也没什么异常,该吃吃该睡睡,除了不大说话——
好像跟两个刚认识不久的丫头也没什么好说的。可这突然之间的迸发,还真吓了她俩一跳。
泽兰望了一眼紧闭的院门,往前一步道:“少楼主,若是有不顺心的事,说出来可能会好受些呢。”
付南星渐渐止了笑,朝她俩摆摆手,又面无表情地仰头望着那一片染尽秋色的杉树林。
望着望着,付南星陡然站起身来,大步朝门走去,泽兰和佩兰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一把拉开院门,门口路过的弟子被突然敞开的门一惊,支愣在当场。院落周围隐隐风动。
付南星却没跨出门去,只向门口的弟子问:“今年观星楼出海的人选定下了么?”
那弟子回过神来:“回……回少楼主,楼主说今年我们不出海,所以没有定人。”
“还真不出啊……”付南星喃喃着。
那弟子手里兜着一摞器皿,见付南星低头自语,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偏过眼去望向付南星身后的泽兰和佩兰,谁知她俩也一脸懵圈地看着自己。
“少楼主……要没什么事……”
付南星忽又抬头:“太和山其他方士也不出?”
“好像也不出。”
“为何?”
“这……”那弟子踌躇道,“不是都筹备着您的事么……”
付南星满是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