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行空挑了挑眉,语气一如方才的不信任。
“没错……”时空通道的打开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他就永远都回不来,甚至有可能会被时空排斥。排斥的结果或许就是,他依旧活着,却无法被任何人看见,无法与任何人沟通,无法触摸当前时空下的所有物,同时也没有任何人会记得她,甚至有可能是死亡。
而排斥开始的时间,就是时空转折点结束,时空稳定之时。
“那行,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说吧。”穆行空甩下一句让洛隐颇为难堪的话,站起来。
他身形修长,白色外套是及膝的风衣,衣摆和袖口有青蓝色的绣纹,穿在他身上非常贴身,衬出下身双腿的笔直挺长。
洛隐的视线不自觉地顺着他膝盖往上,看着穆行空摘下口罩,露出整张脸,微微带着寒气。
他的五官,很普通。
眼睛狭长,眼尾微翘,目光总是轻飘飘的,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嘴唇是淡淡的粉红,略薄,唇线细长。加上其他的五官,合在一起,却生出一种不容人侵犯的气质。
洛隐低下头,没有再说话。他是失忆了,唯一有印象的是那只妖兽的骇人形象,像噩梦般在脑海里徘徊。他心里仍在不停打鼓,到底……要不要说?
穆行空轻轻一哼,拿出湖蓝色的烟盒,烟盒上是一片波浪。他抽出一根,一手掏出一只古老的打火机,嘴唇叼着烟凑过去,很快,灰蓝色的烟从他嘴里缓缓吹了出来,说:“今天开始,停止你的时空维护工作,直到你想清楚为止。”
“为什么?”他唰地挺直了背脊。
“呵……”穆行空居高临下看着他,下巴到脖颈的弧线优雅白皙,他笑了起来,皮笑肉不笑的冷,“为什么?何不问问拖了你后腿的那只妖兽呢?”
洛隐心中一凛,血液冷到几乎凝固。
那天起,穆行空真的停了他所有的工作,像囚禁犯人一样将他禁足在员工宿舍内,只是还会偶尔带着笔记本过来办公,美其名曰,视察。
视察个鬼!洛隐在他背后腹诽,偶尔会闲着无聊去戳他:“喂,你明明什么都知道,还要我说什么?”
收获的是穆行空一记冷冷的摸头杀。
这种感觉,让洛隐不知所措,表面不躲闪,身上却泛起一层层鸡皮疙瘩。
有时候,穆行空甚至会在他屋里过夜,只是从不沾床。但不知为何,当他开始隐瞒夏朝的记忆时,这一年总会梦见些奇怪的东西。
梦里,他总是在逃亡,还带着一只兔子。
“月兔!快!”梦中,他边跑边从背上抽出一把半人多高的巨型刀扇,往左手边一挥,银光闪过,一只被鲜血染红长毛的兔子迅速跃至刀面,几步跳跃便稳稳立在了他的肩头。
一人一兔翻过由凡间入境仙界的天梯,穿过冰寒的万里云层,迎着刺眼灼热的日光往前拼了命地冲过去。月兔紧紧扒住洛隐的衣领,长毛因疾驰而飞扬,墨黑色的眼睛恨不得能看到千里之外。
洛隐喘了口气,安慰它:“快到了!帮我看着后面穷奇追来了没有!”
月兔往后张望了一会,抖抖耳朵,没!
那就好。
洛隐安了心,却不能定心,只求能更快到达那里——越仙台。自从上古凶兽穷奇发了疯,带着千千万万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几乎与仙界同归于尽后,仙界的一切都被妖魔之气掩盖。
越仙台也是,那里原本是仙神犯错领受天罚之地,现在却连佛光都看不到一缕,前方是暗沉沉的漆黑,黑如炼狱。
洛隐置身在这场仙界屠杀之外,或者可以说,这场屠杀是因他而起,他却在最关键的时候被穷奇迷晕、绑架,连着他守卫的广寒宫内的月兔和穷桑一起被带去了西方。
再醒来时,他恰巧看见小妖抓着月兔要宰杀,突然间,他就脑袋一片空白,只觉得心中血气上涌,随手拎起看得见的武器一路斩杀所有拦路的妖灵,带着月兔逃离。此刻鲜血浸透了他的仙装,脸颊与双手皆是血迹斑斑,看不清面容。
而那把被他抢夺回来的刀扇——斩魔镰更是被血洗了一般。
可他从未想过,为何他能如此轻易地就从穷奇的老窝逃出来……一旦这个念头冒出,洛隐便一狠心将它压了下去,用力咬牙,单手撑住血色刀扇,又一次往越仙台上疾驰跳跃。
忽然,一道紫色雷电从天劈落,硬生生劈断了前路!
梦境乍然结束在这里,他总是大汗淋漓地醒过来,残留的记忆在脑海中翻腾,头痛无比。一年来,反反复复断断续续做了几十次,一次比一次连贯清晰,直到今天竟然连成了一个完整的片段。
他轻轻喘气,环顾四周,空荡荡,今天穆行空提前离开了。
冬日的旷野,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凉与萧索,早就没有了春夏的翠绿和生机。洛隐掀开被子,赤着上身缓步至阳台。
他现在所在之地,于云歌大陆西部的最西边,荒城落泉。
城外现在是一片盈绿的旷野,旷野之下是云歌最大的